她心中千回百转,完颜彝自然不知,只当是孩子气,也感动于她情深至斯,极是喜悦,柔声笑道:“好,那咱们去哪儿?”她一动不动地伏在他怀中,软软地道:“丰州。”完颜彝忍俊不禁,愈发揽紧她,笑道:“那可不成,丰州的冬天极长极冷,你喝桂枝汤也受不住。”完颜宁眨眨眼笑道:“那我春天去。”完颜彝笑道:“丰州春季干燥,风又烈,夏天的日头能晒破皮,你从小生长在富贵锦绣丛中,哪里受得了。”完颜宁自他怀中抬起头,眼波如春冰初融,湲湲柔澈,轻声道:“我偏要去,我要去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山川,才养育出你这样的大好男儿!”
他动容无已,紧紧拥着怀中软玉温香,心下一片安宁温暖,低声道:“好,咱们到了丰州,我带你到酪巷吃酥酪去,然后去宣教寺爬白塔,我背你上塔顶,咱们能一眼望到城外草原,那里夏天遍地是牛羊……若是春秋二季,天上鸿雁来去成行,飞过芦苇荡,当真极美……”
他二人缱绻言笑,悠然神往,忽听福慧一声尖叫,匆忙分开,赶紧跑到坡前,暮色中只见一个男子正向远处疾奔,那背影竟有几分熟悉。完颜宁眼尖,惊叫道:“李冲?!”完颜彝听承麟说过此事,立刻反应过来,再看那背影,忽然一凛,拔足便追。
他身高腿长,转瞬间已奔出数丈,突然想到:“我这一追,留下宁儿她们三个弱质女流,如何使得?”念及此,顿时收住脚步,转身跑回她们身边,见福慧惊魂未定地护着两个少女,完颜宁面色凝重,纨纨蹙眉不语,见他回转才松了一口气。
完颜彝问及李冲,福慧道:“姑娘和戴娘子说着话,老婆子就给三位公子料理坟头,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将军和公主,也没在意。等拔完了草,直起腰来一看,竟是个陌生男子,鬼鬼祟祟的,吓了老大一跳。公主,您认得这人?”完颜宁点点头道:“不错。此人推波助澜陷害将军,我与广平郡王审问过他,决计不会认错。”完颜彝沉吟道:“此地荒凉,还是早些回去,免生不测。”福慧亦深以为然,四人向坟冢再度叩首,拜别而去。
一路上,纨纨低头挽着完颜宁的手,娇小的身子微微发颤,完颜宁心下愧疚,出门时纨纨坚持不带侍从,想来是为方便自己与完颜彝相处,结果反累她与福慧受了惊吓。眼看快回到济国公府,纨纨突然问道:“宁姐姐,刚才那人是怎样陷害将军的?”完颜宁将事情经过简短地说了,蹙眉道:“此中定然还有缘故,只是此人十分狡猾,呼敦哥哥派去的人跟不住他,没想到今日竟在你爹爹坟上碰到了。”说到此,突然心中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想,转念又觉太过无稽,轻轻摇了摇头,马车也恰好停了下来。
此时天色已暗,仆散宁寿夫妇听门房禀纨纨与兖国长公主一同回府,新贵定远大将军亲自御车相送,忙出来迎客。一番寒暄之后,又备了车送完颜宁去广平王府,完颜彝自然一路护卫。
到了承麟府上,流风已急得团团转,一见完颜宁回来,立刻扑了上去,承麟笑嘻嘻道:“你乐不思蜀啦?再过半个时辰,宫门都要落锁了。”完颜宁拉了拉承麟,低声道:“兄长,我们方才碰到李冲了。”承麟大是惊讶,待问明了经过,不由惊怒交加:“小贼还敢逗留京师?他究竟想做什么!”
完颜彝听到此,皱眉沉吟道:“我刚才看那人有些眼熟,倒像是李太和。”承麟忙问李太和是谁,听他说明情由之后,脸色沉了下来,与完颜宁对视一眼,兄妹俩想到了一处:“冲者,太和也,李冲便是李太和,此人处心积虑,布织罗网,定有极大的阴谋。”
只见承麟又托腮道:“那行首定是同谋,换作普通娼妓,躲都来不及,哪里会出来作证?不若抓她来审一审。”完颜彝惊了一跳,不假思索地正色道:“绝不可能。”承麟奇问缘故,完颜彝有些尴尬,下意识地看了看完颜宁,终是坦然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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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性高洁,重情重义,绝非阴鄙曲毒之徒。”承麟少时风流成性,听到这话哪还有不明白的,顿时怒向胆边生,心道:“你从前流连烟花也罢了,如今既与宁儿定了情,竟还向着旧相好,哼哼,是瞧我妹妹孤苦伶仃好欺负么?!”于是冷笑道:“哦?如此说来,你与她十分要好了?”完颜彝顿时语塞,若要说明情由,势必牵扯出云舟身世,她遭遇不幸,视为奇耻大辱,哪怕亲如霓旌都不肯相告,遑论叫承麟这样陌生的金人男子知道,他犹豫片刻,终是无言可答,在承麟越来越冷峻的逼视下低下了头。
承麟大怒,待要发作,忽听完颜宁笑道:“那有什么奇怪?将军也一样品性高洁、重情重义,与那位小娘子意气相投,交结朋友,也是情理中事。”承麟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气道:“你倒清楚!”完颜宁笑道:“兄长取笑了。今日已晚,我要赶着回宫,改日再来拜望你和嫂嫂。”承麟哼了一声,含沙射影地道:“黑灯瞎火走夜路,你别太急了,仔细绊跤。”说罢,撇下二人回房不提。
完颜宁微微一笑,向完颜彝敛衽作别,黑暗之中,也瞧不出脸上神色。完颜彝心中忐忑,不知她究竟作何想,顾不得流风在侧,急道:“长主,你……你恼我么?”流风听他措辞亲密,藉口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