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松岗,子夜,无风。
淡淡的月光撒下,稀疏的松林月影斑驳,一棵光秃秃的老松树下,木天坐在地上,背靠着树干睡觉,双眼紧闭,眉头紧皱,似乎在做着什么噩梦。
追影貂在边上打着盹,时不时睁开眼睛察看四周,但后来实在太困,渐渐也睡着了。
一阵风毫无征兆刮来,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初春的夜,原本就有些凉意,起风的夜就更冷了,追影貂哆嗦着睁开了眼睛,一下警觉起来。
一处月光照不到的黑暗深处,传出了一声怪笑。
“桀桀!”
追影貂毛发炸起,眼睛死死盯着这片诡异的黑暗。
木天依旧双眼紧闭,依旧眉头紧锁。
黑暗处,一只扭曲的黑手伸了出来,在有月光的地面缓缓爬动,这不是人的手,手指和指甲都很长,纤细,手掌却奇大。
接着,又一只相同的黑手爬出,速度很慢,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挪动,响起细微的咔咔声,像是跟地面摩擦造成的声音,又像是关节的响动,或者两者都有。
“呲~!”追影貂身子弓起,咧出了白而尖的牙齿。
那两只手突然停顿下来,同时转向追影貂,仿佛长了眼睛。
黑暗中,亮起了两团绿色的火焰,有灯笼这么大,闪动飘忽着,十分灵动。
追影貂身体弓得更弯,毛发根根如同钢针,嘴唇和尖牙轻轻抖动着,发出低低的吼声,他的身后轰的一声出现一道庞大的虚影,虚影高大威猛,双眸紫芒迸射,充满着冷漠,居高临下地看着前方的黑暗。
“桀桀桀!”
黑暗中又传出一阵怪笑,似乎并不怕追影貂身后的虚影。追影貂有些错愕,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不畏惧自己的鬼祟。
两团灯笼般大的碧绿色火焰缓缓升高,那两只怪手也凌空飞了起来,黑暗开始不断浓缩,变幻,两只粗壮的大腿出现,接着是腰,胸膛,脖颈,最后一个硕大的头颅也显露出来,那两团火焰竟然是它的眼睛。
所有的黑暗变成了一道高大的鬼影,比追影貂身后的虚影还要大上几分。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獠牙森森,手里握着一块奇怪的大木板。
追影貂毫无惧意,缓缓上前,随时准备扑过去,对面的厉鬼也桀桀笑着一步步走来,盯着追影貂身后的虚影,流露出渴望的神色。
追影貂身后的虚影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对于厉鬼的挑衅,它怒了,竟然脱离追影貂,突然向厉鬼扑了过去。
“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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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影发出震天的吼声,两只大手向厉鬼抓去,嘴巴大张,似乎要将厉鬼一口吞下。
厉鬼也突然加速,手中的木板狠狠向虚影砸来。虚影握掌成拳,一拳砸向木板。
轰隆!
厉鬼和虚影同时后退,四周的松树纷纷断折,挨得近的甚至化成了碎渣。厉鬼手中的木板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竟然丝毫无损。木天依靠的老松断了一半,巨大的响声竟然没有吵醒木天,他依然双眼紧闭,眉头紧皱。
追影貂操控着虚影不断攻击厉鬼,双方缠斗在一起,相互撕咬,竟然都流出了红色的血液,仿佛都是活生生的野兽。
双方都充满野性,桀骜不驯,谁也奈何不了谁,渐打渐远。追影貂回头望了一眼木天,跟了上去。
四周安静了下来,凉风徐徐,吹起了木天额头和耳边的发丝,木天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些。
“徒儿,乖徒儿。”
一个慈祥的声音在木天耳边响起。
“别睡了,醒来。”这个声音又说道。
木天的眉头完全舒展,嘴角露出了笑意,他的双眼也缓缓睁开。
一个白发白须,白袍,手持白拂尘的老和尚出现在木天跟前。
“师傅!”木天赶紧站了起来,向老和尚行礼。
老和尚捋须呵呵一笑,说道:“好徒儿,你为什么这么消沉?”
木天神情一黯,向老和尚跪了下来,嘶哑的声音回道:“师傅,徒儿动了凡心,而且犯了诸多戒律,回不去了,我的心好痛啊。”
老和尚道:“我当初就说过,你不适合当和尚,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木天神情更加暗淡,回道:“可是,我不做和尚又能做什么呢,细条没了,薛府也没了。”
老和尚叹息,重重地摇头,有些冰冷地说道:“这能怪谁呢?我当初为你牵线搭桥,为你谋划了锦绣前程,但你却生生将它毁了。你害死了薛家小姐,更因为自己的私仇,让薛府成为一片废墟,让六世善人的薛贵无家可归,颠沛流离。你让太多人的命运走向深渊,举步维艰,痛苦不堪。”
木天抬头看向自己的师傅,见老和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木天流下了眼泪,继而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当初不该跟您打赌,不该下山,不该去江游郡,不该认识细条,更不该爱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