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的人情不自禁跟着大笑,阴沉郁闷的店里登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姜八爷天南地北胡侃了一通,忽然话锋一转,道:“岳重天煞费苦心数十年,眼见可以推翻武林盟,做执掌江湖的新主人,岂知半路杀出叶枫这个愣头青来,凭一己之力几乎灭了变革派,看来岳重天又要多奋斗几年了。”
岳重天听到姜八爷突然提起他,夹菜的筷子忍不住微微一震,神色极是凝重。叶枫面皮发热,羞愧难当,不敢直视岳重天。坐在姜八爷右边的人说道:“岳重天果然宽宏大度,不仅不为难叶枫,反而收叶枫做义子,做大事的人的心思,当真捉摸不透啊。”姜八爷嘿嘿嘿冷笑几声,道:“岳重天要除掉叶枫,岂非如捏死蚁蝼一样容易?只不过叶枫和魔教长老东方一鹤是结拜兄弟。眼下变革派和武林盟对峙,无论任何一方能够得到魔教的援助,皆可以取得最终胜利。岳重天此时收叶枫为义子,等于与魔教搭上了关系,至少不必担心腹背受敌,与叶枫的血海深仇,暂时可以放到一边了。”
那人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道:“原来岳重天老谋深算,从长计议,在下没见识,还以为他怕老无所依。”叶枫不由得心念一动:“难道不是么?”姜八爷冷笑道:“叶枫不过是一块让岳重天过河的桥板,倘若以后变革派吞并了武林盟,势必和魔教形同水火,到那个时候,叶枫已无利用价值,岳重天还容得下他么?”叶枫听得耳中,心下一片冰凉,寻思:“义父真是在算计我么?我是当局者迷么?我该如何是好?”偷偷往岳重天瞥去,见他神色自若,大口吃酒,好像压根就没听到姜八爷所说的话。
叶枫猛地想起受赵鱼蛊惑,酿成不可挽回的大错,若是再耳根子软,是非不分,心生芥蒂,岂非天地不容?叶枫深吸几口气,涌入腹内的气流犹如铜汁铁水,裹住了惊疑不定的心,姜八爷他们的话,再也不能使他心烦意乱。坐在姜八爷左边的人摇头叹息道:“武林盟那些老爷也是不思进取,如今变革派元气大伤,正是趁火打劫的好时候,岂知那些老爷个个按兵不动,裹足不前,难道他们不知等到岳重天卷土重来,他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姜八爷道:“孙二哥,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岳重天诚然要推翻武林盟,但他绝不会视武林盟每一个人都是敌人,他采取的是打击针对极少数,比如不得人心的三巨头,团结笼络大多数的策略。因此除了三巨头之外,其他的人都清楚得很,无论谁做这个江湖的新主人,他们的荣华富贵都能得到保证。他们为什么要在这关节眼上为难岳重天?三巨头虽然有趁他病,要他命的念头,只可惜人心散了,大家阳奉阴违,想劲往一处是万万不能了。”
另一人接着说道:“说不定三巨头这边还没动手,那边已经有人向岳重天通风报信了。那不是自讨苦吃么?所以维持现状,求得善终,也算是三巨头明智之选。”孙二哥脸红了红,干笑几声,喝了一大口酒。姜八爷夹了块鸡肉,边吃边说道:“变革派掌权,大家便可以享福吗?我看不见得。变革派未必都是正气凛然之人,也有许多人心术不正,胡作非为。哪怕武林盟声名狼籍,臭名昭著,却仍有昧着良心的人,坚守底线。不说远的,就是我们江山县,武林盟更受百姓的拥护。”
岳重天停箸不动,面色突地凝重起来。孙二哥道:“林振南是个好男儿,好汉子,无论男女老幼,总是以礼相待,决不仗势欺人。赏罚分明,绝不让任何吃亏。他极有谋略,气度不凡,可不是寻常的草莽英雄,他是落在平阳的猛虎,困在浅滩的蛟龙。唉,他向来时运不济,既得不到武林盟上层人物的赏识,又要被变革派的阴险小人陷害,宛若丧家之犬,无容身之地。”
姜八爷筷子在桌上一拍,狠狠的道:“汤独桥那厮,一直两面三刀,见风使舵,干的都是断子绝孙的事。近年来他投身变革派,借着变革派的浩浩声势,明目张胆的营私结党,排斥异己,事事由他一个人说了算,俨然是江山县的土皇帝。”店里众人听到“汤独桥”这三个字,尽皆勃然变色,眼中满是惊恐害怕。刚刚气氛热闹起来的酒店又死气沉沉,好像这个神通广大的汤独桥就潜伏在店里,众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叶枫忽地心念一动,暗自嘀咕:“三月衢州来信,特地提到了这个汤独桥,说他为人耿直,铁面无私,是变革派不可多得的人才。怎么他在江山百姓口中竟是无法无天,任性妄为的无耻小人。莫非衢州方面得了汤独桥的好处?”岳重天呆呆的坐着不动,脸上已有怒意。掌柜见得姜八爷口无遮拦,暗自叫苦,从柜台暗格取出一只玉石鼻烟壶,快步抢到姜八爷桌前,笑道:“前天花了十两银子从贾员外那里购得,八爷最是识货,麻烦帮我看一下,我这笔买卖究竟是赚了,还是亏了?”
姜八爷懒得理他,自言自语说道:“前几年汤独桥走投无路,人人憎恶,一口饭也讨不到。是我于心不忍,相留在家管吃管使大半年。倘若我当时狠下心来,任他饿死街头,哪有今天的祸事,唉!”就在此时,听得有人朗声说道:“姜八爷,你说得不错,当年汤爷走了背运,承蒙你老人家收留了半年,可以说没有你姜八爷的一时善念,便没有汤爷的今天。”众人吃了一惊,见得一人施施然步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