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所以会成长,注定是从下生以来一连串的人和事对他的刺激,产生了某种压力这才迫使人不停的向前走。
顺境中的人是很难成长的,只有适当的逆境让人感受到一定的痛苦,他才有改变的动力。载淳如果永远困在京城,身边都是一群演戏的戏子,装出一副天下太平的样子出来,他感受不到危机感,那么他也就没有改革的动力了。
真实的历史上载淳的教育是极其失败的,身为一名帝王刚刚亲政不去解决帝国更严峻的问题,反而要重修圆明园,或许在他的眼中,京师那个被烧掉的大伤疤才是帝国最大的问题,只要弥补了那个疤痕,康乾盛世就会重新来临一样。
想一想何其幼稚!但这并不是载淳的错,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能有什么思想?如果遇不到一个好老师教育,那就只能变成他那个样。
圣祖康熙八岁登基,十多岁亲政表现的比载淳要好的多,那是因为康熙真正遇到了一个教他真东西的祖母孝庄皇太后,还有陈廷敬、熊赐履、伍次友等大儒的教导,甚至西学师傅也有,汤若望、南怀仁等等。
康熙能成为一代圣君跟他早年受到的优秀教育是分不开的,但是载淳显然没有那个运气,在他的身边多阿谀奉承之辈,狼子野心之徒,道貌岸然心中男盗女娼的小人也数不胜数,在紫禁城中大概也就东太后慈安还有大学士翁同龢是忠心耿耿的教育载淳,但是毕竟人单力孤。
失败的教育,扭曲的环境,最终塑造出一个悲剧帝王!
人生成长不能离开压力,但是压力这东西也是需要一个度的,当压力大到一定程度超过一个人的承受极限之时,那种改变是会出现基因突变的,往小里说叫做性格缺陷,往大里说就是变态。
而今天载淳所面对的一切,这场远东之战对于十三岁的他来说压力已经有点太大了。如果肖乐天今天在现场,齐齐哈尔的情报他绝对不会让载淳知道,因为当师傅的太了解徒弟了,他不会让十三岁的载淳去独自承担这么大的压力。
肖乐天会压下这个情报至少三年,好歹等载淳十六岁以后亲政了再告诉他啊,让他的心再坚定一些,准备的再充足一些,幼小的树苗不能过早的经历台风那是会断掉的。
这次远东之战是否带载淳上前线,肖乐天之前已经纠结过很多次了,后来还是在同治帝的苦苦哀求下这才点头答应。
按照肖乐天的本意,载淳这个年纪应该是逐渐尝试了解战争的阶段,而不是一下子就丢到残酷的战场上去。
试想一下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亲自跑到尸山血海的修罗地狱中,看着满地的人类内脏和残肢断臂泡在血泊之中,眼睁睁的看着一条条生命被碾成齑粉,这种巨大的冲击就连成年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一个孩子了。
在肖乐天的计划中,载淳应该一直在自己身边,远远的望着战场,去感受战争的氛围而不是一下子就去了解战争的残酷,不能让他直接上前线去近距离接近死神。
这是对孩子的心灵有巨大伤害的!可是载淳这个不听话的白痴,居然在指挥部偷着跑了出去,跑到了前线差一点让整个防线失守。
最后的紧闭表面上看是对载淳的惩罚,其实更多的是肖乐天对载淳的关爱,他希望载淳能够独自思考不要乱跑,远离战争远离人性泯灭之地,等他彻底消化了这次血战的冲击,摆脱了阴影之后,再接触更深的人性之恶。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载淳命中注定是个悲剧,肖乐天不在身边没人能理解这种教育理论的精髓,结果就出现了这份全新的心灵冲击或者说是爆震。
这次远东之战对于同治帝来说,是一个重大的人生节点,他的性格在此刻开始发生了变化,很细微但是已经不可逆转,这也正是三年后那场大悲剧的最初萌芽起源之点。
肖乐天曾经有过可能把载淳塑造成一个优秀的满人帝王,甚至肖乐天也想过把载淳所领导的满人集团一样纳入华族的范畴之内,可是那只是一种可能一种希望了。
载淳在这次战争后,发生了诡异的变化,而就在毒瘤刚刚诞生的那个微妙时刻,肖乐天这个唯一能摘掉毒瘤的心理医生,却不在他的身边。
命运终究有他自己的一套运行法则,想要逆转命运谈何容易。
“阿嚏……阿嚏……阿嚏……”三声巨大的喷嚏在马拉爬犁上响起,裹着熊皮大衣的肖乐天揉着鼻子骂道“这是谁在念叨我?还是有人骂我?”
冰封的阿穆尔河上白雪皑皑,现在天气已经有些温暖了,远方的白茫茫一片中你能够看到一丝丝的黑线,那是向阳面最先融化的冰雪露出了下面黢黑的土壤。
义勇军乘船从大海上北上,两万精锐在阿穆尔河入海口登陆,不用走陆路先头部队就地取材制作了大量的简易爬犁,用耐寒的蒙古马、狗群拖着士兵和物资装备直接走冰面。
其中每一名士兵还配备了一幅雪橇,在平整的冰面上行军异常迅速。
雾隐小鬼的情报人员早在去年就已经制作出了一幅详细的阿穆尔河地形图,从乌苏里江汇入之处一直到大海,所有可供大军渡河的地区都详细的标注上去。
理论上讲,严寒的冬天黑龙江阿穆尔河的冰面是非常坚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