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远号这个喷火的大刺猬在此刻终于停止了射击,战舰的右舷被一片浓重的白雾所覆盖,浓的连晨风都无法吹散。
那时候无烟火药技术还不成熟,炮弹爆炸所产生的硝烟其中夹杂了一定的黑色,黑白掺杂整个烟带灰蒙蒙的一大片。
经过硝烟带洗礼的士兵一个个脸黑的跟张飞一样,手往上一抹就是几个长长的道子,甚至黑灰被抹到了眼睛里,辣的眼泪直流。但是谁都不敢闭眼,他们努力的睁大眼睛想要看看刚刚那场弹雨洗礼之后的战果。
风稍微大了一些,当阿列乌特号这艘远东旗舰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后,战场上一片低呼那一刻人们甚至忘记了战斗。
曾经载着俄国公使前往大沽口逼迫满清签订条约的铁甲战舰,远东曾经镇压过大青岛金矿的沙俄旗舰,此刻就跟大火烧过的棺材一样在海面上飘着。
战舰所有甲板上层建筑都被210主炮给炸飞了,桅杆、舰桥、指挥舱……一切的一切全都成了大海上的碎片。
柚木甲板被炸的千疮百孔,翻起来的木料在燃烧,滚滚的浓烟从缺口处往外冒,尸体不光在甲板上躺倒一片,甚至大海上都飘满了。
那些经受不住强大火力而逃跑的沙俄水兵跳入冰冷的海水中,抱着一块块的木料正拼命的扑腾呢,在他们这个角度更能感觉到水下的漩涡,一发210主炮击中了阿列乌特号的吃水线,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现在海水正滚滚涌入。
老水手都知道,这种即将要沉没的战舰最是危险了,大量海水往船舱里涌,巨大的船体向下沉没,就会在大海上形成一个强大的对流力量,这种力量会造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谁靠近谁就会被扯下去。
“快游!向外游啊……晚了就来不及了!”
“上帝啊!我们的旗舰要沉了……我们失败了,我们逃不出去了……”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我的腿没有知觉了……”
大海上哭的喊的求饶的,歇斯底里崩溃的,地狱的一幕震惊了在场所有的人。沙俄海军官兵其实是知道阿列乌特号注定会被击沉,他怎么可能是致远号的对手,那可是单艘船横行大西洋的深海刺客。
但是必输的结果也不要这么快啊!致远号疯狂开火只不过一刻钟,这艘远东沙俄海军的骄傲就被炸成了燃烧的棺材,这战斗力怎么可能如此强悍。
在连锁爆炸发生之前,艾托林和季亚琴科被忠诚的警卫连士兵推下了大海,在白浪和残骸中间挣扎求活。
他们两个满以为自己可以在这场战争中殉国,可是死有时候比活着还要难,一片炮弹皮切断了艾托林的左手腕,大量失血的他只能任由警卫士兵拖着在海水中挣扎,一名年轻的勤务兵哭着撕自己的衣服用布条狠狠的勒在断臂之上,阻止鲜血往外涌。
“不要管我了……我已经没救了,让我去见上帝吧!到了我殉国的时候了……”
“不行,将军不能放弃!呜呜呜……我们的骑兵团还没有到,我们还没到最后失败的时刻!”
满脸苍白的艾托林扭头看着正在海水中振臂狂吼跟疯子一样的季亚琴科,这位远东总指挥嘴唇都被冻成了青色,他踩着海水挥舞着拳头吼叫“冲出去!不要管我们,从我们身体上撞过去……”
“你们是远东海军的希望!逃出一艘战舰就是未来复仇的种子……别管我了!不要躲避,冲着我撞过去……看在上帝的份上!看在沙皇陛下的份上!你们撞过来啊……”
艾托林感觉自己的力气一点点的在消失,他仰面朝天飘在大海上,两名士兵一左一右保护着他,甚至在他的后背处垫了一块松木板。
艾托林眼前的景物在旋转,他指挥了整整十二年的阿列乌特号正在燃烧,正在旋转,正在下沉……这是凝聚了他十二年心血的战舰,此刻终于走到了没落。
眼泪从眼角夺眶而出,阿列乌特号终于横过来了,对面致远号露出了狰狞的面容,侧舷上数不清的枪炮森严的如同一只铁刺猬。
“多强大的一艘战舰啊……可惜不是沙皇的……多富饶的一片土地啊……可惜不是我们的……”
鲜血从断腕处越渗越多,冰冷的海水顶多也就零上两三度,艾托林感觉到体温在极度的降低,意识越来越模糊了,到最后他甚至看见了大青岛他杀死的那些中国矿工冤魂。
一张又一张愤怒的面孔,带着血带着不甘带着愤怒在围绕着他,垂死之时艾托林终于相信了,这世界真的有地狱存在,他浑身抽搐嘴里无意识的喊道。
“走开!不要跟着我……走开……”
身边的警卫赶紧扭头观瞧,而这时候他们才发现海军少将艾托林已经成了一具阿穆尔湾内的冰冷浮尸。
“将军!季亚琴科将军……您快看啊!艾托林将军……”士兵哭泣的去召唤季亚琴科,这名总司令扭头一看,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昏死在海水中。
“老朋友!我的老朋友,你和我一起驻守这片土地九年了!可是……”季亚琴科猛擦了一把眼泪,冲着大海上己方的舰队大喊道“该死的混蛋!还在等什么?不要犹豫了,撞过来,冲出去……去给你们自己找一条活路!”
艾托林战死了,季亚琴科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