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
死后附在了御楚离送的那只孤雁身上。
这雁我一直养着,从侍郎府带到了太子府。
除却它对我的意义不谈,它确实是一只可爱的东西。
那双眼睛就像会说话一样,认认真真看着你的时候,仿佛看透了你内心的所有情绪,你将手伸进笼子里,它会美滋滋的飞落,低下头弯着颈在你的手中蹭来蹭去。
它喜欢亲近人,却唯独不喜欢太子。
只要太子敢伸手,它就敢上去啄几口。
胆子大的……丝毫不怕太子一气之下把它炖了。
太子不贤,喜欢飞鹰走狗,如今又迷上了逗雁。
天天端着食儿在笼子外哄它,等它傲娇的飞下来,又一下子把食儿拿的老远。
无视那雁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哈哈笑上老半天。
我用爪子不停地扒拉着笼子的锁销,试图从这里脱身。
院子外十分吵闹,仆人的哀嚎声、花瓶破碎的声音、砍东西的声音……乱作一团。
我终于从笼子里脱身,飞向天空的一瞬间,我的院门被打开了。
我低头向下看去,为首那人也似有所觉向我看来。
那人一身甲胄,容貌未变,冷眉冷眼,竟让我有些陌生。
是御楚离啊……
我没有犹豫飞向远方。
我要回家一趟,去通知父母和弟弟,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向着侍郎府的方向努力的煽动翅膀。
街道上空荡荡的,百姓们闭门不出,昔日繁华的盛京城笼罩在一片风雨欲来之中。
我怀着一丝期待,希望宫内的动作再慢一点,自己再飞得快一点,这样……是不是……
侍郎府大门紧闭,不像太子府一般被甲兵包围。
我心中不由松了口气,我飞过庭院直奔爹爹的房间,见窗户开着,便急匆匆的飞了进去。
没人……
母亲的屋子……
没人……
弟弟的屋子……
也没人,连他那把心爱的配剑也不在。
我突然意识到,从我进侍郎府到现在,就没见过一个活人!
去哪了……人去哪了啊……被抓了?不对,府内所有东西都整整齐齐,没有被搜过的样子。
去哪了……对了,佩剑,弟弟是带剑走的,难不成是去了宫内!
我又急匆匆地向着皇宫方向飞去。
弟弟若是去了宫内,那必然是去帮太子,东门已然失守,西门和南门早就落在了其他皇子手里,太子在……北门!
北门有一道身影,跌跌撞撞,怀中还抱着人。
我放慢了速度,缓缓向那人靠近,鲜红的血迹染红了他半张脸,那双眸子收起了往日的玩世不恭。
那是太子,落败而逃的太子,他的怀里还抱着我。
“再坚持一下,你不会有事的……再坚持一下啊,我带你出去……我答应了岳父岳母要带着你出去的……”
“岳父岳母、还有小舅子……他们都在秦地等你呢……我在秦地还有些家业……不会查出跟我有半点关系……只要你醒过来,就能和他们重新开始了……”
“荣姜……对不起啊……我真的没想要连累你……可是我不聪明又不招人喜欢,我从来都比不过老四他们……就连这次也是……要是我能早点察觉……一切就不会这样了……”
“荣姜,其实我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说……但,我好像没力气了……”
……
后来,我不远万里飞向秦地,见到了父母安康,弟弟已长成可堪大任的少年郎。
我的头顶有一抹红色,与其他的雁不同,母亲凭此认出了我,这使她郁郁寡欢的脸上有了生机,一边摸着我的头一边擦着眼泪喃喃着缘分。
父亲渐渐找到了自己的事业,办了小学堂,教书育人。
时光淡淡的抚净了一切,除了后山上那座无名的衣冠冢,仿佛再无悲伤的痕迹。
……
“那雁去哪了?它已经一天没回来了,以前可从不会这样。”
“我出去找找。”
“找到没?”
“……肯定是我漏掉了哪里,我再找一遍。”
“荣先生家的雁丢了,大家伙都来帮帮忙!”
“那雁吗?我好像见它往后山飞去了!”
……
那雁是在后山的坟冢处被大家发现的。
它死了。
老死在墓碑前,安安静静的,就跟睡着了似的。
听说那坟冢里葬得是荣先生的女儿和女婿,众人纷纷感慨这是雁有灵性、陪着旧主去了。
荣瞿按照母亲的意思,把它葬在了衣冠冢旁。
我曾于年少迟钝的爱过一个人,热切到以为此生非他不可,后来啊……我才知道,人不能总相信自己的感觉。
因为感觉会骗人,但时光不会。
------题外话------
太子:我!一个越想越甜、越想越好、越想越比你细心体贴无数倍的好男人!
御楚离:……我至少还有戏,你呢?活在番外的炮灰?
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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