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正厅以及门前空地摆了满满当当十几桌宴席,偏厅之内,放着新娘子的嫁妆。
陶嬷嬷小心避开贵客,一路很顺利地来到偏厅,姜家后宅的管事娘子与忠王府的家仆正等着她来,好做交接。
忠王府现下虽然没有主子,但两任官家都体恤忠臣,忠王府并没有收回,仍然留给了襄阳郡主,连匾额都没换,依然是王府规制。
陶嬷嬷与二人寒暄两句,很快开始工作,她们每人一份嫁妆单子,逐一检查、封箱,就等着仆从过来,送入库房保存了。
这么重要的事,自然不可能有何出入,他们三人很快核对完,用了私印做保。
此时夜已经很深,宾客正三三两两散去,到底都是男宾,有些不便,陶嬷嬷只能尽量选人少的路走。
绕来绕去,不知不觉绕到了招待各家来送礼的仆从的偏厅处。
“某不胜酒力,吃几口菜便可,主家不用客气,已是招待得极周到的。”内里有个声音突然传出,听上去浑厚低沉,很是悦耳,却让陶嬷嬷如遭雷击,怔立当场!
“那小的就不多劝了,杨先生尝尝这道脆炸双耳,乃是安庆特色,不是京里的做法,有几分新意。”
“哦?某没别的爱好,就好一口吃食,有劳了。”
“杨先生客气。”
内里的寒暄未停,陶嬷嬷已是惊怒交加,泪流满面。
真的是他!他居然真的还活着!
怎么办?今天是郡主的好日子,那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毁了这场婚礼,在宴席上闹出事来!
好容易压抑住了冲进去拔下簪子一下捅死那人的冲动,她只觉手脚冰凉,浑身无力。
二十年了,老天怎么这么不开眼?让这畜生仍然活在人世间,如何对得起他们陶家二十三条亡魂?
一夜未眠,陶嬷嬷就那么在后罩房里枯坐一夜,脑子里晃过的,都是早已不在人世的亲人的音容笑貌,她留着自己一条命,苟活于世,就是为了寻狼心狗肺的恶人。
如今二十年过去,终于让她寻到了他!他们陶家的冤屈,是不是终于有昭雪的可能了?
爹爹,娘亲,还有陪自己一起长大桃红、柳绿,以及她才三岁的枫哥儿,你们就在天上好好看着,看那恶人的下场,她便是拼了这一条命,也必要让他不得好死!
第二日,新娘子一脸娇羞地拜见亲长,满满一屋子人对这位新上任的五婶都很有好感。
没有摆过一点郡主的架子,甫一见面就用力抬了一把崔老夫人,不让她弯腰给自己行礼:“母亲,在家里,只论家礼,不论国礼,一家子人请安来请安去,多生份啊。”
见人便笑,又会说话又会办事,怎么能让人不喜欢。就连一向严苛的崔老夫人对着这个小儿媳妇都目露满意,早把担心小儿媳妇身份太高,压住嫡长媳的担忧给扔爪哇国去了。
虽然是个郡主,得宫里赏识,但是忠王府只余她一个,背后撑腰只会在被欺负的情况下管用,姜家上上下下都是讲理的,自不会欺负新娘子。
唯一的问题就是崔老夫人摆不了嫡母和婆婆的谱,这放在姜家也不是问题,她本身也不是个愿意磋磨儿媳妇的人,姜文盛也是从小养在她膝下,与嫡出的无异。
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一家人自然其乐融融。
姜久盈得了份见面礼,带着几个妹妹一同给她行礼:“五婶婶。”
“哎!”这一串花骨朵似的小闺女,她是真稀罕。
朝食一块用完,崔老夫人便打发了陈愉:“你刚嫁进来,老五院子里的杂事也要你管起来,下去忙吧,我留你大嫂陪我说说话就行了。”
陈愉从善如流地应下,回了院子,这才问道:“陶嬷嬷呢?”本来今天应是她带着自己去见姜家众人的,今天早上却一直没来,陈愉免不了有些担心。
“陶嬷嬷昨夜没休息好,今儿早上便有些头疼,在房里休息呢。”
“嗯。”陈愉没再追问,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她不是个苛责的主子。
只是接下来五日,陶嬷嬷都未露面,陈愉有些奇怪。
做为从小陪她长大的老嬷嬷,陶嬷嬷一直都把陈愉的事放在第一位,以前也曾有过身体不适的时候,却从来都是刚见好转便挣扎着来当差,哪有接连这么多天不露面的。
“可是陶嬷嬷病得重?若府里的大夫看得不好,拿了我的名帖请太医来。”
两名女使对视一眼,面露难色。
“有什么话尽管讲!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
“奴婢这几日,夜夜都能听到陶嬷嬷哭。”不当值的奴婢都住在后罩房,陶嬷嬷的卧房与她们的,仅隔了一层薄薄的墙板。
哭?
陈愉皱起了眉,好端端的,哭什么?
以陶嬷嬷的性子,自己活了二十年,极少数的几次,见到她哭,都是因为自己。自己在宫里被公主欺负了,自己的夫婿过世了,自己终于嫁给少女时代爱慕之人了。
还从未有过如此反常的时候。
不行,她得去看看。
“郡主,使不得啊!奴婢这就请陶嬷嬷来分说明白!”如果奴婢们住的后罩房今儿郡主踏足了,明儿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