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地过了十来天,陈棣不得不每日借酒浇愁,撒出去寻人的人手,从最开始的五六个,发展到最顶峰的三十几个。
平王也被儿子颓废的样子吓得不轻,将王府里能抽出来的人手全数抽了出来,全力配合寻找许观哲的下落。
然而后者就如人间蒸发一般,没有人知道。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陈棣胡子拉碴地笑对平王:“如若让我发现,阿哲的失踪与你有关,你以后,就没有儿子了。”
平王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对这个儿子毫无办法,只得捏鼻子认了,甚至连暗卫也派出去一块找。
许观哲失踪整一个月后的某日清晨。
四月初是个好时节,京城里桃花纷飞,南城靠着城墙边的人家里,每日都会在桃花香气中醒来,不冷不热的天,使得低矮破旧的贫民窟也不那么或阴冷或闷热。
这是为数不多的,能让南城的贫民们,感受到活着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事的时间段。
顾四郎伸个懒腰,透过破得像蜘蛛网似的窗户纸向外张望,嗯,四更天,今儿不算晚。
昨夜赶工,睡得太晚,今天差点起不来,赶工时掌柜的不会多付一文钱,迟到却是要扣钱的。
做为药铺的学徒,顾四郎不敢有丝毫抱怨,毕竟与隔壁的钱家小子跟着木工师傅当学徒,一文钱工钱都没有相比,药铺好歹还能给个买盐的钱。
顾四郎很知足,掌柜的不是个黑心人,自家老娘常年生病吃药,每次顾四郎要抓药,都能少付两三文钱,已让他感激不尽了。
一文钱可是能买一个黑面炊饼,够娘吃一顿饭的。
他麻利地穿戴好粗布短衫长裤,就着凉水抹抹脸,清醒清醒,又将昨夜做好的高梁米粥给母亲热一热,端进屋去,自己也囫囵着吞下一碗。
不过一柱香的光景,顾四郎推门上工。
也不知是不是粥没热透,顾四郎走出去几百米远,便觉肚内翻江倒海扑腾,眼见着就要憋不住一泻千里,他弯着腰,夹紧腿,面露痛苦,四下张望,看有没有隐蔽点的地方。
他此时已经走到了南城区边上,再往前走不远,就到了南城门官道了。那里此时一定已是人来人往。
都是与他一般讨生活的贫民百姓才会从南城门出入,哪有不起早的道理。
他左看看右瞧瞧,小小一条歪歪曲曲的街巷,不时有人与他擦肩而过,他就是再想就地解决,也得有那个脸啊!
艰难地向前挪动十来米,他已然用尽了洪荒之力,眼看着得拉在裤子里,出糗不是大事,可因此回去换衣物,上工迟了,被掌柜的责骂,却是他万万承担不起的。
怎么办怎么办?
顾四郎最终将目标放到了街边一间废弃的小院处。
南城的房子,没有无主的,便是孤寡老死,也会有官府出面,没有近亲,便会收归官府,重新发卖。
京城居,大不易,住在南城的又多是贫苦人,老一辈留下的三尺见方的大杂院就是极好的安身之所,一家人就是挤得头对头,脚挨脚,也轻易拿不出钱财来购置新宅。
因此这些破屋烂宅八成都在官府手里,没人整修,逐渐衰败下去。也有头铁的,实在没地儿住的穷人,会花几个钱从官府租来,无钱修葺,就那么囫囵住着,权当有个落脚之处。
顾四郎已经顾不得此间到底有没有人了,如无人,他拉泡屎不碍事,若有人,他想着茅厕借用完了再与人道个歉,看在他积了肥的份上,顶多骂两句不守规矩。
屎不等人,说干就干!顾四郎爬上半倒的院墙,嘿!草都有人高了,屋顶也开了洞,哪像能住人的样子。
他就近一顿输出,解决了三急问题,心满意足准备离开,眼角余光就看到了不远处有个人躺着。
莫不是哪个闲汉无处容身,借住此地了?胆子倒是挺大,随便住空屋,被捕快抓到可得破费破费喽。
好奇心起,他便往草丛深处走了几步。
顾四郎如果知道他将要看到什么,恐怕就是拉了裤子,丢了差事,也绝不会走进那片草地!
三个人整齐地躺在地上,都穿着上好的白绸做的里衣,他们双手交叠,置于胸前,脸颊凹陷,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呈不健康的青白色,哪里会是活人该有的样子!
淡淡的臭味传来,那是专属于人身体腐烂的气味,顾四郎在药铺学徒,是闻到过某些烂脚、烂腿病人身上的这种臭味的。
他要是再不明白这三具是尸体而不是活人,那他就是个棒槌!
手脚并用地爬出来,一颗心扑通扑通就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在立即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去上工,还是选择报官之间,他踌躇了?
他犹豫了下,有些害怕自己会被当成凶手直接抓了,官府在平民眼中,那就是凶神恶煞的存在,只要他们寻不到真正的凶手,为了破案,随便抓一个人顶罪,屈打成招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多。
但他已经在破屋里呆了一会儿了,很难确定是否有人看到过他进去,如果不报官,等哪天东窗事发,再被人牵连出来,那才真是百口莫辩。
罢了,罢了!就赌现在的京兆府尹是个明白官吧!顾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