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夫人静静地端坐着,身边只有许妈妈一人服侍,她手边放着的茶已经不冒热气了。
“老夫人,您歇息一会儿,容奴婢去给您换盏茶吧。”已经枯坐一个时辰了,这个年岁的老人家,身子怎么受得住。
“别忙活了,你也坐下歇会,用不了多久了。”吴老夫人自从知道三老太太被张氏派去的人强势带回主院,就一直坐在这里。
许妈妈内心深深叹了口气,也不再劝,安静地立于身旁作陪。
她已经陪了老夫人大半辈子了,就这么静静陪到最后吧。
张氏一路行来,脚下几度踉跄,在她身后,姜文远、姜久盈,甚至赵东篱都来了,浩浩荡荡,却鸦雀无声。
老夫人的院子,门口守门的婆子不在,路上以前随处可见的女使也不见踪影,厅堂里,只有一对主仆。
望着脸上表情复杂的儿媳,老夫人却很平静,她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你们来了。”
本来还有些怀疑的张氏此时心猛得沉了一下,婆母这架势,屏退左右,等着他们的到来,也算变相承认了,吴府的所有悲剧,都是她一手导演。
可是,为什么?
明明之前一直母慈子孝。吴越纵有千般不是,却从未亏待过老夫人,那是个孝顺的,若他九泉之下,知道毒害他的人,正是老夫人,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蹦出来,问个究竟!
几十年啊!那可不是几日几月几年,那是人生的全部时光,难道有人能演戏几十年?心口不一几十年?
“老夫人!你、你究竟为得是什么啊?”张氏忍不住悲愤交加地质问,替夫君、替孩儿,替自己不值!
毁了吴家,对老夫人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老三家的呢?”三老太太并不在来人之列。
“三老太太还在大娘子院里,如若老夫人想见她,且稍等等,我们这就带她来。”姜久盈客气地询问。
吴老夫人点点头:“你们先请坐吧。今儿我这院里的下人,都被打发出去了,咱们也清清净净说些话。”
三老太太又姗姗来迟,她眼神闪烁,对来二嫂房里十分抵触,还是张氏派去的婆子得力,一左一右钳住了她两只胳膊,强行带来了。
进了屋,松了桎梏,三老太太小眼睛滴溜溜地转,双手不自觉互相摩挲,这些都是一个人紧张时的典型表现。
相比较上首端坐的吴老夫人则要镇静得多,忽略掉一屋子多余人等,笑眯眯地招手:“老三家的,来,上来坐。”
上首还空着一张椅子,可三老太太哪里有胆子过去,她怕吴老夫人会恼羞成怒,当着一屋子的人掐死她!
毕竟满府男丁皆直接间接被这老夫人害死了,多她一个女流,并不算什么不是?
三老太太现在真心害怕了:她知道了,可她是怎么知道的?自己从未说过,得知内情的人,一个已经死了,一个现在瘫在床上,已然不能说话。
“你怕我做什么?毕竟你才应该是这府里名正言顺的老夫人不是?”吴老夫人笑眯眯的,说出来的话却是让所有人又一惊,三老太太更是直接吓得跪倒在地:“二嫂,求您了!”
别再说了!再说下去,您活不了,我也得跟您陪葬啊!
你可真是好狠的心哪!
“你求我?很用不着。”吴老夫端起茶盏,许妈妈紧张地盯着她,看到她又把茶盏放回去,才神情缓和几分。
姜久盈不知道她们在打什么哑谜,恐怕与吴老夫人杀人的动机有密切关系。
妯娌之间,能有什么纷争?而且刚刚吴老夫人说三老太太才应该是这府里真正的老夫人是什么意思?
吴越是三老太太的儿子吗?三房原是有子嗣的,过继给了二房?
那也不对啊,过继了,从礼法上来说,吴越就是吴老夫人的儿子了,与三房再无关系。
而且三房原是有子嗣的,只后来不小心,得病没了。
吴老夫人今天很有倾诉的欲望,这些事压在她心里,已经生了毒刺,扎入心口,溃烂不堪,压得她也狠毒了心思,做下了不能回头的错事!
“我家那短命鬼,如果知道吴府会因他色迷心窍,付出惨痛代价,不知会不会悔不当初。”
“你家那怂货,这么多年被你气躺在床上,不能言语,也不知道心里怎么骂你呢吧?老三家的,你说呢?”
“二嫂~~”三老太太噗通一声跌坐在地:“原来你真的都知道了。那?”
“为什么这么多年我没有言语过,现在才闹将出来是吗?”吴老夫人又笑:“几个月前,我刚刚得知。”
“你们瞒得我好苦啊。如果能瞒一辈子也倒罢了,可是老天有眼,不想让我当个睁眼瞎子!”
“我、我、我......”三老太太愧疚地低下了头。
“你与二伯私通之时,有想过今日,此等龌龊大白于天下时,你当如何自处吗?”
“你偷换孩子时,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他若知晓,我若知晓,此事该如何善了吗?”
“我那可怜的孩儿,病死在榻上时,你是不是心里一块大石落地,终于不用再假装对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和颜悦色了?”
“不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