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是极少出公差的,一般出了,那就意味着办的不是太小的案子。要么仅仅依靠自身力量已经非常吃力,要么发案地涉及区域过多,刑部自己排查不过来。
时下政治还算清明,地方吏治上小毛病不断,大问题不犯。本朝优待官员及其家眷,为着自己的羽毛,吃相特别难看的官到底还是少数。
赵东笞任刑部员外郎已有几年,经过一番磨砺,越来越得用,刑部那几个老油子渐渐将些重要案子交由他协助,因此此次外差任务就光荣地落在了他头上。
当然了,要深究其内原因,可不是因为刑部无人可派,更不会是赵东笞重要得无可替代。
不过是因为他身后有个定国公世子的金字招牌,以定国公府世袭罔替的超然地位来看,这个金字招牌能帮他挡掉许多麻烦。
刑部一般人办不动的案子他可以办,盘根错节的勋贵也得给他面子,就是到了皇亲国戚里,他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比起刚正不阿,各方各界都吃得开显然在他的位置上要更实用些,不然那几个粘点毛都能成精的老猴怎么敢放心用他!
还有一方面原因,赵东笞私以为他八百里加急跑死两匹马到安庆,尚且还得缓和缓和喘口气,真派那帮老骨头前来,怕不是得颠散了架。
唉,就是欺负他年轻人好说话!哪让他官小,认命吧。
也不知道安庆府的这位通判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别跟那老知府一般,是个昏聩无能,只想着混吃等死的才好,不然他的活要怎么干。
京城来人,便是赵东笞只带了几个仆从上门,行动十分低调,也迅速引起了关注,赵知府少见地穿戴整齐官服,出面会见。
赵东笞不紧不慢地与对方打着太极,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你来我往聊得挺热闹,细听之下就会发现,这俩人说的全是没营养的场面话,至于他的来意,只字未提。
赵知府后来也不耐烦应酬了,爱干嘛干嘛来吧,左不过杀人越货,草菅人命之类的刑事案,总之都可以甩给姜文远,与他有何关系?他还不如回后衙陪妻儿用个哺食。
又客气几句,赵知府起身闪人。赵东笞心道,这位虽无建树,至少还有自知之明,不是个一味歪缠,什么都想掌控在手中的。
其他人见正主都走了,明知来人身份显赫,别看现在是个小小的刑部员外郎,以后的前程不可限量,想要结交一番,无奈人家不给机会,也只能不甘不愿地起身离开。
很快,正厅里就剩下姜文远以及他属下杨邓两位司法参军。
两拨人再次通报姓名职位,坐下开始谈正事。
“姜大人,诸位大人,此番小子叨扰了。冒昧前来,确有一事,需诸位相携一二,万望相助。”
“员外郎客气了,分内之事,吾等必竭尽全力。只是不知,员外郎此次前来,所为何事?”之前一点消息也没得到,刑部都未下正式公文,单一个未及弱冠的毛头小子拿着手令前来,要不是手令验看再三,确实是真的,他被人当骗子都不新鲜。
实是刑部从未如此行事。
“不敢欺瞒诸位大人,前不久,京城出了件事。”赵东笞一五一十说明来意,当然,这个一五一十,是在他能够实言相告的范围之内,至于不能说的,他们也没必要知道。
发生在京城的这件事,有点蹊跷,介于案件与事件之间,暂时无法定性。但到底事涉人命,不可轻易放过,这才派了赵东笞前来。
如果此事背后真有阴谋,牵涉并不会小,说不得还有高官勋贵插手其中,所以刑部几位老大人一合计,事不宜迟,趁着对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盯上,还可能留下首尾,赶紧来查。
至于为什么没有刑部正式行文,不想惊动手眼通天的可能涉案人员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此事说来话长,赵东笞捡能说的开始讲述来龙去脉:
京城里派系斗争比之前激烈不少,文官集团内部有分裂的趋势,现已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派。
以太师魏俅为首的革新派,以太子太保罗旭为首的守旧派,已经不满足于在朝堂上针锋相对,转而开始人身攻击了。
此次两派斗争被卷入其中的礼部侍郎江训,他是罗旭的跟屁虫。
礼部是六部里最没有存在感的,江训能力平平,这么多年无功无过,四十四岁熬到正四品,全凭罗旭照拂。
只因他娶了罗旭最宠爱的庶女。拿他开刀,完全是当了受殃及的池鱼。当然也是怪他,行为不端,被人拿到了把柄。
江训做官没什么本事,生养孩子却是能力满满,他与妻子夫妻和睦,成亲二十二载,生下了七个孩儿,六女一子。
靠着妻子的娘家发迹,至今依然靠着老泰山才能站稳脚跟,代价就是这样的妻子必须高高供起,不能让她有丝毫不高兴。
时人重子嗣,江训自然也不例外,他唯一的儿子年方七岁,是他所有孩子中最小的。
古代的孩子夭折率很高,一个男丁可没那么保险,无奈妻子生小儿子的时候年事已高,赶上难产,差点一尸两命,儿子生下来就体弱。而且从那之后,无论他多努力,妻子的肚子都再没动静。
这个儿子便成了江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