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亲离世,妻儿老小伤心难过乃人之常情,潘家专门派了子侄辈前去吊唁,送了厚厚的丧仪,好声好气地请求,换个时日再成亲,以全两姓之好。
多正常的要求啊!念在你家有丧的份上,定好的成亲日子眼看着结不成婚了,往后拖一拖也是正礼,便是再等三年,潘嘉欣年纪不大,亦是等得起的。
哪承想潘家人知礼节,懂进退,时时刻刻为亲家着想的谦卑态度,被当成了软弱可欺。卢家好大一张脸,居然要求潘家热孝成婚,不然便退亲!
何为热孝成婚呢?丧事的百日之内。
什么样的人家会赶着热孝成婚呢?要么女方年岁太大,实等不得三年居丧,再不出嫁要影响弟妹婚嫁了,或者两家地位差距巨大,男方的无礼要求,女方没有资格拒绝。
热孝成婚实在是有违人伦,传出去好说不好听。潘家虽不及卢氏是五姓七望之家,家族鼎盛,到底也不是没皮没脸,让卢氏这么踩他们颜面,如何甘心。
消息传回安庆府,潘同知最和善不过的人,都气得摔了杯子,将卢氏派来送回礼的小厮直接打将出去,放话让卢氏等着他们潘家去退亲!
打人不打脸,卢氏这一手实在恶心人了。就算潘家退一万步忍了这一回,好好的姑娘家嫁进去还不知道要受多少折磨。
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退亲来得干净!
王氏气得狠了,想她三子一女,只这一个嫡女是最小的,她自小疼爱有加,宠溺得很,又兼潘嘉欣是个懂事的,免不得要更多疼几分。
没想到啊,她发嫁了这么多庶女,虽也略有波折,到底都平平安安嫁出去了,便是潘六姑娘,前不久处死了绿萼小娘后也只是押送回老家思过,想等着风平浪静之后再远远找户人家嫁了。
结果却是她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嫡女婚事不顺,无论女方有没有过错,终是会为人诟病。
王氏在家都快憋出毛病来,这边厢潘家派去退亲的族中长辈出发,那边厢她便来姜府找宁氏诉苦。
“唉,这儿女都是债啊!咱们不操心到自己闭上眼,是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的。”宁氏在这方面也算有点发言权。
她已快四十了,连个儿媳妇的影都没捞着,与她同龄的人,很多都已经升级当了祖母,看着别家软萌可爱的孩子,她哪有不眼馋的。
“可不是嘛,也不知我这苦命的女儿,以后要花落谁家。”王氏前来,是抱着结亲的目的的。
姜家家风清正,又没有妻妾相争的乱事,两个儿子以后也自有前程,便是二儿子不成器些,有家里帮扶着,也能衣食无忧,安稳度日。
以前是她想左了,觉得女儿家还需高嫁,嫁人等于第二次投胎,怎么可能选不如自家的,没得埋没了。
正好姜家的两个儿子都没定亲,嘉欣又一向与姜久盈玩得好,过门之后没有刁蛮小姑,日子不知道能轻松多少。
她便想先探探宁氏的口风,等卢氏将庚帖送还,婚书作废,便能光明正大议亲了。
“七姑娘是个好的,她的福气还在后头呢。像卢家这样不讲理的亲,退了也好。”宁氏一心想劝王氏,还真没想那么多,她的大儿媳妇必要是嫡长女的,二儿媳妇,那得长得好看才行。
一个家族的嫡长,那意义可大不一样。嫡长女的教养是最好最严格的,最往后排,父母的溺爱程度越甚。
“咱们知根知底,自然知道此事嘉欣全无错处,只那外人不明就里的,少不得背后嚼舌根子!”当初这亲真是订得草率了,只被卢氏这块大大的金字招牌迷花了眼。
只可惜与潘家订亲的这一支,非卢氏嫡支,还是旁支中不太显贵的。与卢氏女被人哄抢不同,卢氏一族的男子娶亲,也只看这一房有没有支撑门户的、男子本身上不上进。
卢家人丁兴旺,子侄众多,根本照顾不过来,自己没太大本事,终其一生也爬不了多高。
就这,订亲时对方还眼睛长在头顶上!王氏当时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气愤。气对方态度恶劣,气自己有眼无珠。
然而后悔无用,只得想办法再给女儿结门好亲。
“大娘子,二公子与姑娘前来请安。”王氏来得本就有些晚了,宁氏原是定好要留她用了哺食的,儿子女儿来请安,又是通家之好,便没想那么多,直接留了他们一起用饭。
姜文远知宁氏这儿有客,自己在外书房吃了。宁氏带着两个孩子,与王氏一道用饭。
王氏以前经常见姜久盈,姜承辅倒没大见过,此时看到人,便有些挪不开眼。
她说嘛,宁氏长得温婉可人,怎么生的孩子不算好看,原来好看的也不是没有。
这位二公子没在外面听过什么劣迹,与她的三儿子也交好,就是年纪还小,贪玩了些,听说不久前也中了秀才,如若能成,也是美事一桩。
王氏火辣辣的目光着实有些露骨,姜承辅不自在,宁氏也看出点苗头。她心里一惊,我去,这老太婆打着让我们家兜底的主意呢?
宁氏对潘嘉欣一个小姑娘没有恶感,那是因为宁氏只把她当成通家之好的晚辈,听闻她不幸遭遇,除了同情不做它想。
如果要是选儿媳妇……
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