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闺学虽然冠着潘家的姓,却不单单是潘家子女在学,更多的是像姜久盈这样,凭着各种关系,或者干脆是出钱来附学的。
算术一行于女子管家有利,嫡女平素有母亲手把手悉心教导,很用不着来闺学学些纸上谈兵的东西,因此这个课堂上,除了姜久盈是出身较高的嫡女,更多的则是小官小吏之女,商贾之女以及各府庶女。
也不算是歧视她们,可每个圈子都有它存在的基础,姜久盈认识的朋友多是各府嫡女,这些人,她以前一个也不认识。
反正是来凑数的,她每次上课打瞌睡看话本子,种种摸鱼动作在老师傅提问了两次,她都能完美解答之后,便成了半公开行为。
不用努力,却比努力的学得都好,自然有很多人看不惯她,但无奈一来人家真没把她们放在眼里,二来技不如人,没啥好说的,倒没有不长眼的来惹姜久盈。
只潘家的五姑娘潘艾欣与六姑娘潘菆欣常常示好,不时拿些问题前来请教。
两个小姑娘都比潘嘉欣大两三岁,已到了婚配之龄,一应前程全在嫡母手心里捏着,讨好还来不及呢,如何敢作妖。
知道姜久盈与她们嫡妹交好,自是得捧着贡着,不求对方如何能高看她们一眼,只当结个善缘,混个脸熟,别交恶了。
这样小心的奉承姜久盈并不讨厌。
人活在世,都得有点自己的小心思,只要没有恶意,为自己打算些并没有错。因此她也相当和善,挂着刚刚学来的假笑,有问必答。
至于那些看不惯她的,呵呵,就喜欢你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有本事咬我啊?
申时一到,下课!
姜久盈一颗心都飞回家了。
大哥姜承轩就读的南郊书院因有当世大儒坐馆,令整个安庆府乃至淮北道的学子趋之若鹜。
报名人数太多,书院容量有限,入学考核逐年变态,能进去的都是其中翘楚。
课业繁重到月休两天,就这两天也不一定能回家,还得看看课业做得怎么样了,果然十年寒窗无人问的过程够艰辛。
大哥这两年属实不易,他对自己要求严格,是希望明年春闱高中的,自过完年,已四个月未曾归家了。
宁氏一双美眸就差望眼欲穿,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大儿子要回家休假的消息。
每天宁氏的工作就变成了布置空置了几个月的慎独院,让粗使婆子再三擦拭并不存在的灰尘,吩咐厨房多备些儿子爱吃的东西,盘算自己最近又买了多少上好的笔墨纸砚,只要是儿子能用的上,都一一翻找出来。
到了今日傍晚,宁氏坐立不安,一次次催问门房大公子回来了没。
要不是父母亲自接儿子归家于礼不合,宁氏肯定不可能乖乖坐在正堂等人,一早跑去书院门口了。
“大公子回来了!”天擦黑,门房终于有了好消息,杜仲一路小跑来向宁氏报喜。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不单宁氏激动,姜文远也早早下衙归家,虽一直端坐上首,但是紧捏茶杯的手出卖了他。
“儿子不孝,给父母请安了!”姜承轩甫一进门,直直跪下,就想磕头。
宁氏如何舍得,连忙离座阻止:“我的儿!苦了你了,快让为娘看看!”
姜承轩乖乖地站起来,任由亲娘好生打量。
“瘦了、也高了!”宁氏心疼不已,儿子已经高出她一个头去,前次送去的夏裳穿在他身上,居然有些空荡荡的,可见是比从前瘦得狠了。
“快去跟张妈妈说,再加几个轩儿爱吃的菜!厚朴呢?怎么伺候你家公子的?居然瘦了这么多。”厚朴是姜承轩的书僮,负责在书院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娘,您看,儿子今年长了一尺呢!已然快比怀仁兄高了!”
姜承轩口中的王怀仁是他在书院的好友兼室友,出身商贾之家,却满身才气,饱读诗书,为人谦恭有礼,是个品行端方的君子,姜承轩对他评价极高。
两人同龄,自然处处比较,良性竞争。
“长得快了,是不是吃得却少?我的儿,读书可以,却也要注意自己身体。”
“厚朴,以后你看着公子,别让他太用功了,要按时用餐、按时就寝。公子若是累得病了,我就提脚将你卖出去!”宁氏没法儿子,只得拿小厮出气。
厚朴连忙作揖:“我的公子哟,您可得心疼心疼小的,千万不能熬夜,不然您可就再也见不到小的了。”
姜承轩哭笑不得,指着他笑骂:“你个猴儿,就欺负公子我心善。”
众人一阵笑闹,等厅中宴席摆好,这才落座,继续闲话家常。
每当姜承轩回来的时候,姜承辅就会变得异常乖巧,以避免被父母拿来比较并鞭策上进的尴尬。
父兄太出色,底下的儿子表示压力山大。
姜久盈就纯粹是高兴了。自家大哥温润如玉,待人接物耐心十足,还十分乐意与弟妹打成一片,小的时候,她没少缠着大哥玩耍,十来岁的少年,每每放下书本,从未以读书为理由拒绝。
还是姜久盈自己不好意思耽误未来的新科状元。
兄妹仨关系极亲近,几月不见也未有生疏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