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夜,又冷,又长。”沈慕时轻轻将故里的头发梳顺。
她年少时,姐姐也是这般帮她打理头发的。
沈慕时晃了晃神,这样孤寂的日子,从前有沈长安陪她,如今有眼前的女子,但她明白,总有一天,她会一个人死在漫天飞雪里。
“夜晚不都一样长吗?”故里问。
她只知道冬天的夜要比夏天长些,沈慕时这说法她还是第一次听。
沈慕时没有反驳她,如果可以的话,她倒是愿意眼前的小妖可以永远这样天真下去。
“睡吧。”她吹灭烛火,在漆黑中退场。
她哪里知道,榻上的小妖翻来覆去整夜都毫无睡意。
想不到沈长安一身腱子肉绑硬,枕着还挺舒服的。
故里不由得怀念起窝在沈长安怀里睡觉的日子,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将军府,做妾就做妾吧,那样尊贵的妾,她做做也无妨。
她推开窗,皎皎明月挂入长空,清冷的寒光撒在她的脸上。
不知道山茶有没有想她。
不知道府里的椰蓉酥有没有想她。
不知道房中的胭脂有没有想她。
不知道……他有没有想她……是不是也像她这般夜不能寐。
故里抱膝坐在窗前,恍惚间好像看到屋檐上掠过一个人影。
是谁?
沈长安说过宫中规矩森严,怎么会有人大半夜穿着夜行衣在房顶上跑步?
她正准备爬出窗去一探究竟,但转念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现在住在皇后处,如果自己惹了什么麻烦,那岂不是这姓沈的一干人都脱不了关系?
还是算了。经历一番深思熟虑后,她决定放弃,将自己的半个身子从窗户外退回来。
不经意低头一瞥,这一瞥差点把她魂吓飞。
窗户底下不知什么时候蹲了个人,一身黑衣,还用黑布蒙面,莫不是刚刚在房上飞奔的人?
两人的视线对上,显然都被对方吓了一跳,黑衣人举着的白色粉末还讷在空中。
来不及思考,渊故里握着黑衣人的手腕便将粉末扣在了那人的眼睛上。
男人闷哼一声,捂着眼睛跌跌撞撞朝宫门外跑去。
“抓刺客啊!”渊故里的尖叫响彻整个坤宁宫,刚刚熄灭的各处烛火纷纷复燃,侍卫们举着火把团团围在宫外。
远远看去红彤彤一片,甚是好看。
“守好各宫出口,宁可抓错不可放过,注意那贼人的双眼!”
渊故里举着火把站在宫门口,将匆匆赶来的沈慕时护在身后,她肩上还披着一个碧色披风,谈吐间倒确实像个一村之长。
她原以为那只是个普通的密探,听沈长安说起过,京城有好几方势力明争暗斗,不止是伏妖司,皇帝手中御林军也喜欢昼伏夜出,探查机密。
不管是哪方势力,不管是何居心,她都不在意,只是这黑衣人居然敢跑到坤宁宫来,沈慕时身体虚弱,怎么能受得了这种惊吓。
她既然决定要医好沈慕时,就不允许任何人妨碍她。
故里赌上了百年修为,这个时候可不能前功尽弃。
“带娘娘回去休息。”她神情严肃,叮嘱一旁的宫女,“将门窗都堵好,面生的一律不准进内殿伺候。”
她倒要看看,谁那么大胆子,敢对沈长安的姨母动手,还偏偏挑自己在时……等等,她突然注意到了什么?
“从前,坤宁宫可闹过刺客,或是贼人?”她随手拦下一个太监问。
“回姑娘的话。”小太监弯着腰回话,“咱家在坤宁宫当差数十年了,从未见宫中生过事端。”
渊故里点点头,强装镇定,“下去吧。”
她就说好端端的怎么自己一来就有了刺客?怎么这刺客偏就在她的窗户下伺机行刺,敢情是冲着她来的呀!
渊故里在心里仔细回味,自己进宫这几个时辰里可有得罪过什么人?她是听着沈长安的话,谨言慎行了呀,唯一得罪的只能是公主了。
可公主早就解了术,要杀自己为什么不在宫外,非得在宫里动手,这人多口杂的,也不方便啊。
不对,她摇摇头,不应该是公主。
左丘玥的暗卫她认识,印黎小哥说过会放她一马,不会出尔反尔。可不是公主又是谁呢?
故里百思不得其解,沈微言?也不对,他一个伏妖司掌司抓妖哪用得着偷偷摸摸。
“人类真是麻烦。”,故里下意识嘟起了嘴,“猜不到,头疼。”
“疯女人。”男人蹲在角落,浑身与夜色融为一体,只剩下一双红得能滴出血的双眸露在外面。
方才因为故里的一嗓子,侍卫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他目不能视物,逃窜间无意掉入了池塘中,反倒叫他躲过了侍卫的追捕。
因祸得福,眼睛被池水冲洗一番,那猛烈的灼烧感也减轻了不少。
见巡逻的侍卫过去了,他才悄悄从池塘里爬出来,虽然已经是六月,但这浑身湿透,在被夜风一吹,他还是忍不住一哆嗦。
“阿嚏——”
“在那边!”
侍卫的脚步声渐渐逼近,男人在宫闱中熟练地运起轻功,不消片刻便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