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故里的手敷上药,又缠上厚厚的绷带,这下可好,她和沈长安还真是般配,一个伤了臂膀,一个就伤了手。
有句老话说得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眼下伤了手,连饭也不用自己吃。
她蜷缩在被窝里,回忆起晚饭时沈长安举着筷子喂到她嘴边,还怕她被烫着,先送到自己嘴边吹凉。
“嗯——”渊故里揪着被角害羞的捂住脸,却忘了自己被烫伤的双手,疼得她惊出一生冷汗。
沈长安的胳膊垫在她脖子下,手掌拽着被角轻轻一扯,便从故里手中脱离。
“你这又是做什么。”他皱着眉头将故里的双手规规整整地摆在身侧,“被璞剑烫伤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渊故里没见过沈长安为什么事苦过脸,起码没对着她苦过脸,虽然更多的时候是面无表情。
也许是沈长安有什么烦心事吧,她自己也烦心呢,明日就要进宫了,也不知道沈长安那位体弱的姨母会不会喜欢她?
“你听着。”沈长安打断她的思绪,“明日进宫,你可能会在宫里待上几日。”
“那是几日?”故里有些抗拒,她早就听说宫里规矩多,她不喜欢。
沈长安摇摇头,他亦不知道是几日,只能安慰怀中的小妖,“没有几日。”
“那你和我同住吗?”虽然宫中死板,那些达官贵族也必然会看不起自己这个春风楼出身的女人,但有沈长安在,想必也不是什么问题,他在,故里就安心。
沈长安闭上眼睛,佯装睡觉,半天才从嘴里慢悠悠的吐出字来,“军中事忙,我走不开。”
那便好吧,走不开就走不开,她可是妖,她还会怕这一群凡人不成?明日她去浅试一下,如果这群凡人实在烦人,那她就施法遁了。
“对了。“头顶想到了什么,补充道:”明日我师弟也在,你切记不可使用法术。“
师弟?好熟悉的称呼,她好像听什么人说起过。
渊故里侧目想了许久,是了,她仰着头,满脸写着不解,“按理说明日进宫吃的是家宴,你师弟去做什么?他一个外人。”
“他不是外人。”
沈长安纹丝不动,只留下一句令她费解的话。
渊故里不知道,沈长安的师弟,虽然和他们沈家没有血缘关系,但确确实实是沈家人。
沈微言——沈家的义子,从小和沈长安一同长大,但外人看来却不是很亲密。
沈氏夫妻死后他便跟随沈长安一起被接进宫里照顾,只是明眼人都知道,他的衣食住行,还不如沈长安手底下的一个侍卫。
皇室,最重血统。
沈微言从小就知道,他和沈长安是两种人。
所以不管练功再苦再累,他从没抱怨过一句,沈长安能做到的他一样能,而且能比沈长安做的更快,更好。
可即便如此,人们的目光也不会在他身上多停留一刻。
人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男人翘着二郎腿歪坐在桌前,“沈长安,没想到三日不见,你连夫人都有了。”
他轻轻晃动茶杯,手指稍稍用力,那价值不菲的白玉金边瓷杯便应声碎裂,男人的目光投向远处,双眸中闪过凌厉的光,“你还真是叫我刮目相看呐。”
……
车轱辘碾过桐油金砖,渊故里掀开帘子,琉璃瓦重檐顶,她挽着沈长安跨过朱漆的门,迈入四方的天。
目之所及,好不壮观。
也许是看出了故里眼中的新奇,沈长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第一次入宫,我昨日教你的可都记下?”
“放心吧。”故里冲面前的男人挑眉。
她虽然是个乡野小妖,但胜在品种稀缺,老神棍偶有筵席,也会带着她参加,那些桌上的礼仪她早就熟记于心。
仙妖的席面她也吃得,更不用说这区区凡世。
故里是个实心眼,上次虽然被恒冀烫伤了手,但她却始终记得那枚点心的味道。
“你说这宴席上,有没有那种圆圆的,白色花瓣样子,里面还有一种很甜很甜馅料的糕点?”她说着,口水不知何时浸了出来,她下意识吞咽,却不小心呛住了自己。
沈长安只好将手中的礼物交给一旁的侍女,抽出空来帮故里拍背。
“你说的是桂花糖蒸栗粉糕?”故里描述的虽然生疏,但实在形象,他甚至不需要过多的思考便能猜得出她说的是什么,“只是这点心是宫中御厨拿手的,你在何处吃到?”
糟糕,面对沈长安的询问,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漏嘴了。
“那日,那日……渊故里心虚地挠头,被白色绷带裹得鸡爪一般的手指同头皮摩擦,她总不能说自己那日是去爬墙了吧?
那多丢脸啊,好不容易才把手烫伤的锅甩给沈长安,现在这不是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嘶——疼。”她皱起眉头,将手递给沈长安,自己这双手是他弄伤的,卖卖惨应该能圆的过去吧。
沈长安倒是没说话,接过那双手锁进怀里,温热的鼻息扑上她的脸颊,”放心,死不了。“
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故里最讨厌这样,自己引以为傲的看脸色在沈长安这里毫无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