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梦十分奇幻,又十分逼真
梦中有两人无声相对,在我房中白黑黼纹屏风后下了一夜的棋,恍恍惚惚中都是执棋落子的声音。
卯时破晓,曙光初现,残月将弭。朦胧中仿佛有一股清冽的药香味,和窸窸窣窣脱衣钻进被窝的声音。我打个呵欠,伸伸懒腰,胳膊仿佛碰到了什么温热的物体,霍的一个激灵睁开眼睛,瞬间无比清醒。
正要惊叫,一条黑布隆冬的身影欺过来,用一只大手死死堵住我的嘴唇。
我与他对视一番,又四周扫了一圈。
宽大的紫檀木镂雕月洞门架子床,玄青色床幔,香樟色铺陈,衾被中还有一个目如寒潭的男人,侧身欺在我身上,冷冷看着我,沉声道:“不许叫,听到没有?”
黑布隆冬的男子,便是陆荆。我看清眼前形象后,沮丧点点头,带着几分背叛的愧疚颓了下去。
见我点头,陆荆才慢慢松开手躺回床上。
我理了理脑中的乱麻,昨夜醉酒后的事大都记得不大清楚,但竟然很有出息的记得,昨夜散筵时,我还是酒醉人清醒的逢场作戏。
后来差不多断片了,忘了陆荆附耳说了什么,耍起酒疯死拽着陆荆不放,又哭又笑的被陆荆抱回房中。
再之后的事便彻底忘了。
我看看自己身上的亵衣,再看看眼眸寒凉的陆荆,生无可恋的望着床顶的浮雕发愣。
如实讲,和男子共睡一张床,我这还真不是首次。
彼时我和墨凉碧穹都相当青涩,有阵子对斗蟋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但师父认定玩物丧志,坚决的明令禁止。
结果剜肉生疮。
这种禁令非但没让我们安分下来,反而让我们对斗蟋蟀的兴致变成了一种狂热的迷恋。一等到夜里师傅睡着,师兄妹三人便悄悄凑到我的被窝里,一人举着一颗夜明珠,蒙着被子,找一根草径惹怒各自的战将,坐观它们龙争虎斗。
天女宫十分宏伟高大,为了匹配它宏伟高大的形象,我寝殿的紫檀木架子床也十分宏大,三个人在里面并不觉得拥挤。
墨凉的爱将是只骢黑的圆头蟋蟀,叫黑元帅;碧穹的是只方头黄腿蟋蟀,叫黄将军。这两只旗鼓相当,都是难得的悍将。
我的紫校尉却不大争气,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空架子,屡败屡战,最后还不幸沦落为黑元帅和黄将军的军饷。
白天,我们将它们装在陶罐里,戳几个孔加一把青草藏在我床下。
夜里再拿出来玩耍。
有一次师父来天女殿视察我的功课,两只小东西全然不似我们会审时度势,“嘘嘘嘘嘘”叫得太欢,被师父发现后叫人丢进了大海。
好在当时紫校尉已惨烈牺牲多日,师父发现时只有黑元帅和黄将军,所以她老人家并未发觉这事墨凉也是同伙,只当是我同碧穹睡前贪玩,罚的十分温和。
不止斗蟋蟀,我们在一个被窝里还悄悄摸摸做过很多事,譬如偷吃墨凉烤的叫花鸡,譬如打叶子牌,猜字谜,谁赢了还可以在输的人脸上画上一笔。
其时,墨凉最爱在我和碧穹脸上画王八和猫猫狗狗诸如此类的小动物,我和碧穹颇有默契的爱上将他化成一个美人。
墨凉生得俊美,扮成女儿还真有几分我见犹怜的神采。
我后来常想,师父若是知道墨凉黑灯瞎火的钻到我的被窝里,今日的墨凉再风流,也不过是个风流的瘸子。
只不过后来墨凉忽然就别扭起来,不来了。
大一些后,我陆陆续续偷看了一些七星阁里的话本子,及笄后师父又请了一个年轻的夫子教我媚术,我才渐渐知道世上还有一种非常玄妙的事叫做男女之防。
我想这方面,墨凉大约开窍的比我早一些。
不过那时的墨凉应该不叫男子,充其量是个乳臭未干的愣头小子。
我们同他钻一个被窝,应该不算破了男女之防。
懂了男女之防后再和男子同床同衾,若不算我那个手把手教我媚术的夫子和白逸尘,陆荆便是第一个。
师父做事向来惊世骇俗,十分鄙弃三方五地将所谓贞操看得比女子性命还重要的荒诞作派,建立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水云仙宫,豢养着各色各相的美男子,枕边从来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作为她的爱徒,我没有什么三宫六院的远大抱负,但也未曾养成什么从一而终的贞烈品格。
只不过我心中有人,不愿再和其他男子有肌肤之亲。
于我而言,睡到陆荆床上,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但并不是一件很要命的事。
说它严重,是因为不得不面对背叛爱人的愧疚。
说它不要命,是因为我还不至于因这种事就痛不欲生寻死觅活。
陆荆看着我吃瘪的神情,戏谑道:“云宿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甚好。”我看着陆荆,眼角一弯。“都说陆城主不近女色,原来是喜欢乘虚而入。”
既然我昨夜已然醉的不省人事,陆荆还将我带到他的床上,绝非君子所为。
陆荆道:“满堂高客都可作证,昨夜是姑娘主动投怀送抱。”
我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坐起身来,满床满地都没找见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