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荆差人连夜快马加鞭上山去请唐旸齐厢,倒背着手在地上踱了一夜,一群儒医在屋子里进进出出,时而低声商讨着,时而摇头、叹气,换人。
我在他床前守了一夜,拉着他的手,看着他乌青的唇,黑紫的脸,害怕的感觉愈来愈烈,又在害怕中愈来愈想他。
想他的言笑晏晏,想他的洒脱恣意,想着他不大正经的一声声“阿宿”。
想着他紧紧抱着我,说“阿宿,我终于找到你了。”
想着他说,“阿宿,我就是你的相好,两情相悦的相,心中欢好的好。”
想着他说,“阿宿,等运城事了,我就陪你四处看看,看银城的街,看漠北的风”…
想着他说,“我爱慕你,就要堂堂正正保护你,追求你。”
想了许多许多,想着想着,不知从何时泪如雨下。
我甚至还来不及去想,自己在逢场作戏顺水行舟之余是不是对他动了几分真情,他就这么在我眼前躺下了,直挺挺的,没有生气的。
唐旸齐厢二人披星戴月赶来,已是鸡鸣破晓,依旧对着这毒束手无策。
齐厢道:“或许可以护住他的心脉,送到龙骨山。陆欢说不定会有办法。”
唐旸摇摇头。“来不及了,这毒太烈,他又运了真气。虽说护住了心脉,但毒气依旧在慢慢渗入,这里到龙骨山得两日路程,他不一定能撑到那个时候。”
“少罗嗦,一句话,你们究竟有没有办法?”我怒道。
几人一齐沉默。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齐厢道。
“昨日同你们一道上山的千机阁阁主墨凉,今日下午已然随他师妹下了山,只是不知在哪里下榻。”
我侧身盯着陆荆。运城大人物的行踪,运城城主不可能不清楚。
陆荆道:“风雨楼。”
……
墨凉师兄妹赶来后,墨凉重新在白逸尘眉心、头额前、太阳、枕骨、厥阴、华盖等处加了针,我觉着还差些什么,接过他手里的银针,又在建里、气海处各加一针,每一针都是左右各旋三圈,再轻轻推深一些。
墨凉见此,忽然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定了,呆呆的看着我。
碧穹冷声对陆荆道:“陆城主,各人有各人的习性。我师兄问诊,素来就喜欢清净。”
陆荆带着一众儒医侍卫退了出去。
脚步走远后,我正用锦帕替白逸尘拭脸,碧穹的幻情剑就凉凉的架上了我的脖子。
她恨恨笑着,“云宿,你究竟还想骗我们到什么时候。”
我不想解释,就那么直愣愣看着她,开口道:“求你们,救他。”
墨凉劝道:“穹儿,你先把剑放下。”
碧穹鼻间哼了一声,收起剑冷冷道:“眼下这毒,只有你能想出办法。”
我茫然:“可我并不懂毒理,也只是偶尔会施个针,真不是你们口中的云宿。”
碧穹冷笑道:“云宿,你今日可曾感觉到身体有何不适?”
我摇头。
碧穹道:“我昨日在上山途中偷偷给你下了三道毒。一道噬心,一道化骨,一道催情。三道剧毒,常人生不如死,但你却安然无恙。即便是运城最出类拔萃的儒医,也不一定能这般百毒不侵。还有你下针的手法,云宿,当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化。”
我脑中轰的一声,片刻后才回过神来。
碧穹又道:“你知道今日白逸尘中的是什么毒吗?”
我道:“瘴毒。”
碧穹不屑道:“运城乃医毒之城,你该有多天真,才会认为区区瘴毒,就能无声无息放倒鬼医陵的守卫,让整个运城的儒医束手无策,几乎要了白逸尘这样的顶级剑道高手的性命!”
她句句在理,以至于我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反驳她,整个人嚯嚯嚯就蔫了下去。
碧穹又问:“那你为何没有中毒?”
我心虚,低声道:“是阿尘捂住了我的口鼻,带我极快的飞出了鬼医陵。”
碧穹冷笑两声,好像听见了什么莫大的笑话,说道:“云宿,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儿?这是七彩绝寰瘴,恐怕只有师父那般的高手才调得出来。陆荆不怕,因为他自有陆氏城主代代相传的避毒术。白逸尘这般的高手,实力强大,若不是妄动内力,全身而退也有可能。”
碧穹说到这里,冷冷扫了我一眼,继续道:“而你,若当真如你所言,只是个来自于瀛洲城的小小渔女,即使屏住呼吸,毒气还能从你的皮肤、毛发里渗进去,立时要了你的性命。”
我望着她,麻木,迟钝,大脑空白。看她娇艳的红唇在眼前一张一翕,听她细利的言语在耳边回响——承认吧,云宿,你还没死。
铁案如山,容不得我不信。我黯然婆娑着白逸尘的脸,沉默片刻,将一缕碎发别到他耳后,低声道:“我记忆全失,不知道你说的对还是不对。可我知道我要救他。”
碧穹一双吊稍媚眼盯住我看了又看。
墨凉又一次被定在原地。
“若我真是跳了鬼愁渊的云宿,我们的恩怨,待日后分说。”我说着,看着墨凉祈求道:“墨公子,若攀个交情,阿尘的父亲和你的父母,都是鬼医门下弟子,是同门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