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带着湿气的微风,卷起小镇中的血色,散落到森林的四面八方。
簌簌作响的枝叶下,爱德华抱着妇人已经冰冷的身躯,靠在树干旁,好似死了一般,没有一点动静。唯有那仅剩的一只右臂,好似钢圈一般,微微的颤抖着,又竭力的揽着妇人,证明着他的生息。
乔默不作声的站在一侧,默默的观察着这一切。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越发感触到他们所追逐的理想的价值。战争,尤其是以掠夺和剥削来满足自己利益的战争,演绎了多少这种生离死别,又造就了多少家庭的哀殇。
爱德华和安妮这样的一对,也只不过是无义战争的一个受害者的缩影罢了。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践踏他人幸福的行为,从始至终,都是错的。
他们一直所追求的,不就是要挽回这种错误,改正这种错误,最后,彻底的消除这种错误吗?
他们不是英雄,也不敢自诩英雄,他们,也就是普通的卫道者罢了。
但从什么时候起,为了光复卡勒特荣光,以这种高尚的目标为己任的他们,为了维持什么狗屁的稳定,而妥协了呢?
甚至于,连他们,都成了造成恶果的帮凶。以守护为己任的他们,却成了烧杀抢夺的魔鬼手中的一把利剑!
“或许,正是因为绝望,珞珈小姐才彻底撕破了脸,跟这帮披着人皮的畜生决裂的吧。”乔忽然有点明白珞珈的感觉了。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向脾气很好,以至于经常被称为‘温驯的深海妖姬’,会突然性情大变,大肆杀戮了起来。
或许,正是因为绝望吧。作为师父一生的心血,珞珈也早就把卡勒特当成了自己的家。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一步步的腐朽,烂到了骨子里,却毫无办法,只能心痛的看着的绝望。才让她终于痛下决心,要将这个家彻底的拆散,打扫干净。
其实乔有一点猜错了,珞珈确实很失望,但还是一直隐忍,不敢下决心。真正让她痛下决心的,还是因为亲眼见证了那一对朴素善良的家庭,在这种放纵下,被折磨的这般凄惨的模样。
而说到珞珈,此刻,这位蓝发少女的身边,已经没有多少还能站立着的人影了。被血色沐浴的她,站在人群中,一脸的平静。
之前珞珈没下杀手,碍于军中的责罚,他们也只能咬咬牙坚持下去。
但眼看着这个疯女人忽然性情大变,出手毫不留情。不知有多少冲上去的士兵,眨眼间,就被她附近盘旋的银线撕成几十块。又或者被她从远处,一枪,把脑袋打的像摔碎的西瓜一样。
这么凶残,那些士兵哪还敢上,一个个灰溜溜的,埋着头,默不作声就跑了。
上军事审判所,可能活不了,但现在冲上去,绝对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对于逃兵,珞珈只是心中微叹,又嗤笑一声,并不去管。严格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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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体力也不足以真正战胜这近千人的队伍。既然他们落荒而逃,也正合她意。
她的目光,只是锁定着一直在往后退着的瑞根,冷笑一声。
“瑞根,我代那对夫妇,来跟你算算总账了。”
——
“对不起。”乔想了想,还是走到了爱德华面前,轻声道。
爱德华无神的眸子,终于有了些许光泽。金色的瞳孔如朽木般蠕动了几圈,看向了乔。
“你不必说对不起。”
“既然各自为战,全力以赴才是本分。对不起,只是对你我的侮辱罢了。”
“额”乔噎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回答。
“相反,我应该感谢你。感谢你在那般情况下,还能给我一个从容的机会,给了我一个奋斗的理由。”
“就是不知道,你的承诺。还算数么?”
“当然!”乔几乎不假思索的,信誓旦旦,脱口而出。
爱德华抬起头,他的面容似乎又枯槁了几分,干瘪的皮肤好似一块老树皮一样,皱的更厉害了。
灰暗的目光,看了乔一眼。他想了想,暂且将妇人冰冷的身躯靠在身上,在脖子上挂着的细线一拽,将一个螺贝模样的物事取下,抛了过去。
“那么,小镇上的镇民,就拜托了。”
“请带着他们安然无恙的离开吧。有这个信物在,他们不会过多盘查的。”
乔掂了掂手中的螺贝,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这块除了螺纹被磨砂干净之外,与普通螺贝几乎没有差别的信物。得到爱德华的肯定后,这才谨慎的收入怀中。
“就这么给了我?就不怕我回去邀功么?”
爱德华摇摇头,涩声道
“你不会的。虽然我并不了解你。”
“咳咳。”说到一半,他就控制不住的捂住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放下干枯的右手,看到自己满嘴满手的血浆,平静的笑了笑,
“看来,我也没多久了。”
“安妮,慢点走。等等我。”
乔挑了挑眉头,想去扶起他。却见爱德华摆了摆手,晃了晃身子,接着道
“从一个人的行止,也可大致看出品行。跟我交手的途中,你虽然大肆利用我的伤势,却从头到尾没有施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