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宅子里,郑弘坐在书房软榻边看书,对面就是窗子,阳光照在软榻上,温暖又明亮。
“咚咚咚—”
“进来。”
话音落下,一个小厮推门走了进来,弯腰道:“老爷,程老爷过来了,说要见您呢。”
“他来了?”
听到来人是程维泰,郑弘莫名觉得有些慌,放下了手上的书,低头叹了口气吩咐道:“请他进来。”
“欸。”
小厮应了一声出去了,郑弘也从软榻上站了起来,一边踱步一边想着接下来要说的话,没过一会儿程维泰推门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光意啊!”
“元之!”
程维泰刚一进门下意识看向了案桌没见到人,听到郑弘的声音才转了过去。郑弘拉着他寒暄道:“怎么元之今日有空来了?我这茶水放了好一会儿了,都凉了,我去让人换一壶,你先坐会儿啊。”
郑弘说完拿起茶盘就要走,程维泰伸手拉住了他制止道:“不着急,不着急,我有话要问你。”
郑弘知道逃不过了,干脆应了下来,看着他道:“你问吧。”
“现在的吏垣都谏是柏谨行是吧?如果他丁忧了,都谏就该是我了是吧?”
“按理来说是这样,但是…”
“但是柏谨行还没走,工垣都谏却要升迁了,所以我就要去工垣了是吧?”
“这个…”
程维泰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说道:“欸,我就奇了怪了,他工垣都谏早不升迁晚不升迁,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是什么意思?他吏部是什么意思?”
“光意啊,是你特地写信告诉我这个事情让我回来的,我很感激你。既然你会写信通知我,那就说明连你也认为柏谨行走了之后都谏是我,可现在呢?光意,我不觉得你什么也不知道。”
“来,元之你先坐。”
郑弘安抚着程维泰坐了下来,解释道:“元之,是这样,工垣都谏升迁一事早有提起,这是正好赶在了这个时候而已。况且,工垣都谏与吏垣都谏品级、职权都是一样的,并无不同啊。”
“工垣跟吏垣能一样吗?我是吏科左给事,都谏本就该是我,我为什么要去工垣?给他姚明时开路吗?”
“啧,话怎么能这么说呢,大家都是同僚,平日又多有来往,何必说的这么难听呢。”
“我话是难听了点,但是我对明时,我对他没有任何意见。可是就因为我在江北铨司官员推选上属意与吏部不同,就要被调离吏垣吗?我不明白为什么冢宰宁愿突然推升工垣都谏给明时让位,都不愿意压一压等我补缺。”
“没有,冢宰没有针对你,只是工垣都谏升迁的那个职位等不及了,所以才突然推升的。”
“有什么等不及的,柏谨行丁忧就在眼前,就这几天有什么等不了。我跟你,跟冢宰他们的私交不比他姚明时差吧,为什么不是我!”
看着程维泰越说越激动,郑弘连忙劝道:“元之你冷静点,工垣都谏也没什么不好,去年沈昱莫贪墨修河公款贴补新安江堤就说明了工部履职是有问题的,你若担任工垣都谏,以你的本事,定能做出一番好政绩。只要你在任上用心谋事,日后升迁的机会不会少的。”
“你让我怎么冷静!?明时的本事也不差,为什么不让他去工垣大展身手?吏垣都谏本来就是我,我凭什么要迁就他,我凭什么要让!”
郑弘看他还是计较着不放,也有些烦躁了,开口道:“行了,差不多了!我知道你心中不满,可你看看你这样子,如同街边争吵的市井小民,你若能像明时那样内敛稳重,冢宰也不会偏向他。事已至此,你再抱怨也没有用了,元之啊,你收敛收敛你的性子,以后还有机会的。”
程维泰听了他的话还是愤愤的,问道:“光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这……,我就跟你说实话吧,我是知道。因为是我书招你回来的,冢宰他们跟我谈过,明时也在来着。”
“他就什么也没说?”
“他应下了。”
“哈,行啊,他姚明时行啊,平常看着一副温良的样子,背地里倒是挺会拉拢人心的呀。”
“没有,不是,你误会了……”
“行了行了,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他们就是让你来劝我的嘛。”
“唉,元之啊,我这也是没办法。要我说啊,你就干脆应了工垣的职位好了,一来,你也是如愿升了官,二来,这次冢宰亏欠了你,日后会多加照抚你的。”
郑弘看他低下了头,以为这下劝住了他,暗暗松了口气,没想到程维泰想了一会坚定的说道:“不!他姚明时要是这么来的话,这吏垣之位,我还偏要与他争上一争,我倒要看看,是谁更有本事。”
程维泰说完拍了下桌子起身走了出去,留下郑弘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脚下生风的背影。
“欸,元之,元之!”
郑弘望着人走远了,靠在软榻上喃喃道:“完了,我劝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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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书房,皇帝坐在书案后看新进的奏疏,身后陈翊伺候着。
皇帝看着面前的奏疏嘟囔道:“工垣都谏?工垣都谏也要升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