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暖阁里,宫女和内使们在张远的监督下打扫暖阁,有人抱着锦垫往门外走,有人抱着新的换进去,有人跪在地上擦地,有人在擦桌子,一派忙碌。
这边有人端着水盆出门,在门口碰见了拿着几枝红梅进来的清幽相互点头示意了一下,清幽撩起裙角走了进来。
“张公公。”
“起吧。来插花吗?”
“对。奴婢看着这几枝红梅开的不错就折了下来,放在瓶子里肯定好看。”
张远笑了笑指着门边桌上的瓷瓶道:“放过去吧。”
“诶。”
清幽应了一声走过去把红梅放在了瓶子里,白色的瓷瓶和红色的梅花一起投进眼睛里,让人心里忍不住一颤。
“这花枝这边乱了,得修剪一下,奴婢去拿剪子。”
清幽看着花枝念叨了一句,转身打算出门去拿剪刀,刚走出几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传了进来:“滚开!”
她听到了声音停下了脚步,张远立刻警惕了起来,走到中间朝外望了望,隐隐看见皇帝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
“皇爷回来了,手上的活都停下,小心些。”
这声小心些让大家和刚才的怒吼联系了起来,连忙走了出来跪在了两边,这边刚跪好,陈翊扶着皇帝走了进来,仔细看过去身后还跟着晋王、夏衡、汪华、苏郭他们。
“皇上万安!”
“万安个屁,安不了了!”
“皇爷息怒,喜怒呀。”
皇帝气呼呼地闯了进来,眼睛瞥到了一边梅花心里更气,走上前拿起花瓶狠狠摔了下去,瓷瓶摔在地上迸起了几片碎片。晋王离他近了些,瓷片差点就溅到了他身上,他先是惊了一下闪身避了过去,然后一脸淡定的抚了抚衣服低头站在了一边。清幽被瓷瓶的碎裂声吓到了,惶恐地伏在地上,悄悄看了眼旁边的花枝抿了抿嘴。
“都先出去吧,一会儿再收拾。去请老姜过来。”
陈翊匆匆吩咐了一句,张远应了一声带着宫女和内使们溜了出去,还顺道关上了门。等着人都走完了,皇帝一甩衣袖边往里走边说道:“他什么意思啊他,跟朕过不去是吗?你们说说看这六十八万我定的多是不多,就是皇亲国戚成婚也要花个几十万两呢,更何况他一个王爷。世宗,世宗朝福王成婚花了多少?一百二十万!我多吗?他小小年纪就独身去了封地,大婚我补偿补偿他怎么了?”
皇帝说着坐在了软榻上捂着心口喘气,晋王他们跟着站到了他面前,陈翊拍着他的背安抚他,他缓了缓接着说道:“我跟他说了不是内帑不肯出,是内帑的余银也不多了,总还要防备着以后,让他补个二十万而已,他就跟要他命一样。还说什么,我不出帑银是攒私财,我那是攒私财吗?”
“我给蓟辽昌易的赏银发了八十八万两,宣大陕西发了四十二万两,延绥宁夏发了十五万两,固原甘肃发了二十七万两,这还是发的集中的我记得的。去年王恭厂爆炸,京城的抚恤银是我出的,东江的兵器钱、赏银也是我出的,这还不算他动不动就跟我要帑银,动不动就跟我要帑银,这些钱在他何应明眼里就不存在是吗!?”
“说起这个我就更来气了。我也不是说帑银不能往外用,但他逮着机会就跟我要帑银,生怕我把银子自己吃了,还总告诉我户部没钱了。动不动就要帑银我要户部有何用?要他这户部尚书有何用?”
趁着皇帝发泄的功夫,夏衡和苏郭用屋子里温着的水随便泡了壶茶端了过去,苏郭倒了杯茶递给了皇帝两人又站回了原位。
汪华看着皇帝冷静了些劝道:“皇爷息怒啊,身体重要。何司徒的性子一直如此,皇爷倒也不必气成这样,不过他这次也确实是太过分了,想来阁老他们劝一劝司徒是能想通的。“
“想通?他能想通就怪了。我出钱的时候他看不见,问他要点钱就死盯着不放,还用辞官威胁我,那就辞掉好了呀,我就不信满朝连个合适的户部尚书都找不出来。“
一边的苏郭说道:“皇爷,何司徒自上任起辽东的局势就不好,这几年来辛苦谋划才算稳住了财政大局。这些天他在筹措九边的粮饷,一时又要拿出这么多银子来难免心烦,这才冒犯了皇爷,皇爷也给他些时间让他冷静一下,司徒会明白的。“
陈翊看着皇帝这次没再说话,接着劝道:“是呀,这段时间,各处都在要钱,骤然拿出二十几万来,户部也不容易。“
“他是臣子,我是皇帝,反倒要朕顺着他了。“
转了一圈,轮到了晋王发言:“朝中之事,自以战事为要,户部出款自然也要以九边为要,九边守着的是大明的疆土,是大明的安危,户部财账周转不开,司徒一时情急也能理解。大婚也不是多么着急的事情,这笔钱,可以让户部一点一点拨,总比现在僵持着好。“
“王爷说的有理啊,不过司徒也确实该认个错。”
陈翊及时应和了一声,皇帝也被劝动了,摸着茶杯别扭的说道:“也行。”
“那儿臣去跟何司徒说一声,让他来给父皇认错。”
“去吧,去吧。”
晋王行了礼退了出去,暖阁里的人都暗暗的松了口气,陈翊给皇帝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