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几次想叫住他,看他如此匆忙的步伐,让我也有点慌了。
我虽是懂些武功,在大内是排地上名的,但如若这左院判给我拐到什么地方下毒,那我可没有本事自己医治自己了。
“院判!请留步!”我喊住他。
他吃惊地回头看我,小声道,“公公不必担心!且随我来!”
宫里很大,他先是带我绕了几圈,而后直奔绫香阁而去。
十三皇子就住在绫香阁的偏殿,阮常在离世后正殿没有人再进去过。
阮籍田和守门的宫人打了招呼,后宫本不适合让左院判深夜进来,只是爱于他是阮常在的哥哥,宫人又看到了我,这才把我们带到了正殿。
阮籍田拉着我站在一处花丛后面,面色紧张地看着黝黑的院子。
午夜的月光格外明亮,他看着正殿的门口,眼神中流露出难以名状的恐惧。
我十分疑惑,正要问他作甚,他让我站在原地,然后跑到了正殿前面的地上,开始几步一跳。
我:“……”
他往前跳了两步,又往后回了一步,来来回回,就在正殿的门口,仿佛是宫中因为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在做法一般。
夜来风雨声,看的我心头一阵哆嗦。
他不会是个疯子吧?
大晚上的让我来这里看他跳大神?
他一边跳,一边抬头看着天,约莫了过了一刻钟,他摇摇头,有些挫败地走到我身边。
“左院判方才是作何?”
他摇摇头,双唇紧闭,说着便拉我出了绫香阁。
一头雾水!
完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院判,你说是带我来找藏宝图的!你可知道我现在是御差,糊弄我是多大的罪名?”我故意吓吓他。
他拉着我,也不管我说什么,嘴里一直嘟囔着,“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你方才是在跳什么?”
阮籍田摇摇头,“我答应了小幺,不能说的!”
小幺儿是阮香菱家人对她的称呼。
“您是想说,藏宝图失窃一事,和阮常在有关?”
他面色铁青,嘴唇也有些紫,整个人看上去十分亢奋,但没有回应我。
我自己都被这话吓了一跳。
阮香菱已经死了好些年头,难道她是心中有怨念,所以还迟迟不肯离去么?
跑着跑着,阮籍田停在了藏宝阁。
这地方现在已经没有人在看守了,大门也敞开着,阮籍田拉着我就上了台阶。
“左院判!你不是带我去找藏宝图么!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藏宝图已经不在这里了!”
他:“……”
我说的话仿佛被吞噬在风里,他根本听不到我说什么,也不想理会。
到了藏宝阁里,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到了!到了!”
说罢,他便跪在地上,淅淅沥沥地哭起来。
“小幺儿!为兄答应你的事情,已经都做到了!”
“你说不用为你伸冤,不用为你吵不平!可为兄对你的挂念,何曾停留过一瞬!”
“你让我发下毒誓,若是把实情说出去,我将永世不能和你同一时超生!如今我没有说!但真相势必昭然若揭了!”
我一愣,这话,怎么像是遗言一般?
说完阮籍田擦擦眼泪,整个人笑得开怀,起身握住我的肩膀,昂着头道,“楚公公!那藏宝图就在——呃!”
话还没说完,整个藏宝阁突然之间灯火通明,几十只箭扎入阮籍田的身体,他吐了口血,转眼间变成了一个筛子。
我愣在原地。
周围的侍卫,似乎等待多时,我看着这么多的弓箭手,“谁让你们杀了他的?”
侍卫们面面相觑,“是……是楚公公下的命令啊!”
我伸手把其中一个人打倒在地,“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让这么多的弓箭手埋伏在这里了?”
侍卫们不敢说话,纷纷跪在地上。
被打的那个侍卫更是委屈,也跪在一旁,不敢多言。
我心头一震,“我给你们发了御令了?”
侍卫们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其中一个人拿起一块我很熟悉的令撇递给我。
“午夜三刻,有贼入藏宝阁。杀无赦!”
这……
我看看地上笑地很满足的阮籍田,心里一阵慌乱。
大案未破,眼下,皇上曾经最为宠爱的妃子阮常在的哥哥,当今太医院位高权重、医术精湛的左院判阮籍田,也在藏宝阁被我杀了。
一来一回,我倒是成了最不是人的那个。
大内府衙静悄悄,前些日子还时不时有来提供线索的宫人,这几日没一个人敢来了。
我一个没权没势的公公,在皇宫这些年,也算是谨慎,不该得罪的人从不失了分寸。
是谁要和我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