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森林回来说:“这人我认识,他爸爸对他超严厉。”
之后是夸张的语气。
“动不动就打他,他妈什么都不管,从小学开始就是一个人上下学,路上还被人欺负过,那些人超凶的,听说他最后也加入他们一起去欺负别人,成绩么,一般般。”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反正比我好,经常逃课都比我好,已经很厉害了。”
“你和他是朋友?”有人问。
王森林说:“我们是小学同学,以前说过几次话,不过现在很久没有联系了。”
“那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菲儿追问。
“听说,听说么。”王森林心虚。
菲儿生气:“不知道就不要胡说八道。”
没错。
我实在太喜欢菲儿的这个脾气了。
王森林过来问我:“文姐,你觉得他为什么要跳楼啊?”
“不知道。”我莫名有些生气。
像他这样每天都开开心心,过一天算一天的人当然不会明白。
说了也不会理解。
一旦想到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活在痛苦之中,那么不想活下去的念头就会出现在脑海里。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活,还是不活,每一天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再小,都会影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活,又不甘心。
如果轻易放弃这条命,那之前的努力又是为了什么。
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如果已经不怕死,又何必怕活着。
这句话,只能由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人自己想明白,如果有朝一日我不想活了,别人问我:“你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
我会觉得很可笑。
这词,就和“有本事你就从这里跳下去”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在激一个对一切失去希望的人。
这样的刺激有用吗?
当然有。
要么受不了刺激就直接跳下去了,要么就会变得更压抑,拼命压抑住自己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念头,于痛苦窒息中寻觅生命的真谛。
也许有一天,忽然就想明白了。
选择活,不是因为活比死容易,而是活着本身就是一件艰难的事,既然不想死,那就顺其自然地活下去吧。
活不下去了可以去死,那从今天开始,我就要活得痛快自在一些。
只为自己而活。
每个人都应当如此。
菲儿反问王森林:“你想过要跳楼吗?”
王森林笑着说:“想过。”
我注视着他,在这一刻对他有所改观,如果可以,还想对他说一句,对不起,我不该草率给你定性。
开心,也可以是痛苦的表现。
“文姐你这么看我干什么?”王森林面露难色道,“我只是想过,但想到跳楼之后不能马上死就觉得太痛苦了。”
还要安慰我,不用担心他还会找死吗?我忽然很想笑。
这是一个傻瓜。
“死前要找个不痛苦的方法是吗?”菲儿开玩笑道,“那你吃安眠药吧,这个不痛苦。”
王森林感兴趣道:“真的吗?”
“真的。”菲儿继续说,“不过,你能弄到很多安眠药还不被你爸妈发现吗?”
王森林使劲摇头,无所谓道:“还是算了,我现在想好好活着。”
“你以后想做什么?”我突然很好奇,就低着头问出来了。
王森林看过来,先笑为敬:“我说了你不能笑。”
“嗯。”我本来就不喜欢笑,尤其是嘲笑,哪怕他说他要当掏粪工,我都不会笑,只会觉得勇气可嘉。
然后,点一下头表示认可。
三百六十行,每一行都不容易。
“理发师,我想要当理发师。”王森林扭扭捏捏地说出来,“假期我就先要去当学徒了,先学洗头,然后再学剪头发。”说完轻松起来,不觉尴尬地大方道,“以后你们来我店里剪头,我给你们打八折。”
“嗯。”我没笑,很平静,理发师不错,初中就辍学不读的人很多都进入了这个行当,从洗头工做起,给人当学徒开始学一门技术,很好。
我家就有一门技术活,刻章。
如果我是男孩,应该会从小培养我在这方面的才能。
但我是女孩,以后反正要结婚,学了也没用,大人的想法,况且我对刻章这件事只是感兴趣,没有到执着的地步。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执着是件好事。
我总感觉和这个班级格格不入,上课总是走神,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真的能执着于一件事上也许还不错。
钱,是一样经常要去考虑的东西。
“八折?”菲儿嫌弃道,“你也太小气了,以后你努力当什么首席造型师,给我和轩文免单,我们再帮你介绍点同学过去,怎么样?”
“好啊。”王森林眉开眼笑之后,挠着脑袋问,“不过,首席造型师是做什么的?”
菲儿问我:“轩文,你知道吗?”热情地笑着,“这个词也是我听来的。”
“那你不也是胡说八道。”王森林埋怨完,期待地看过来。
我想了想说:“应该是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