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是混入了猪肉的面条。
盛面的瓷碗比脸大,父子二人蹲在门口,一人捧着一个碗呲溜着。
练功费劲,自然也不能在吃食上吃亏。先不说味道如何,在分量上,杨屠夫一直是秉持着能吃多少就吃多少的原则,从来没有别家养孩子那种吃多了浪费的想法。
“爹,你有没有想过搬到城里去,跟王叔做个邻居啊。”
杨钧呲溜了一口面,向一旁的杨屠夫问道。
“之前也想过,但是现在不想了,在这村子里都住惯了,就不想再挪窝了。再说了,你当想搬就搬的,那城里的房子就不要钱?”
杨屠夫诧异的看了杨钧一眼,一边说着一边从碗里挑出猪肉夹到杨钧的碗里。
“那要是有钱呢,就有房子,你想不想跟王叔做个伴。”杨钧追问到。
“你这孩子怎么操心起这个来了?”杨屠夫面露疑惑,突然仿佛想到了什么,就笑了起来。
“咋?看上城里的哪家姑娘了,怕人家不肯跟你来村里?”
“没有没有,就单纯问问!”杨钧赶忙摆手。
杨屠夫当初收他为子就是为了传宗接代,虽然经过一年的相处两人的感情已经如同亲父子一般,但是在香火传承这件事情上杨屠夫依然抱有十分的热情。
具体的表现就是催着杨钧赶紧取个媳妇儿回家,最好今年娶妻,明年就给他生个孙子带。
没办法,老人家到了这个年龄多是如此。
大汉人的平均寿命也不过就五十岁左右,杨屠夫四十多是真的不年轻了。
要不是杨钧一再拒绝,杨屠夫早就请人为他说媒了。
此刻见杨屠夫又要把话题转到这方面,杨钧赶忙闭口不言。
“不争气!”杨屠夫见他样子对着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嘴上嘟囔了几句也没再什么。
杨钧问杨屠夫这番话自然是有原因的。
这些时日里,他每隔三天进城一次,虽然没和那些行商有交流,但是通过那些行商的数量变化,还有流民的数量变化还是能够察觉到一些信息。
在这几个月里,行商的数量是越来越多,未见减少,这就证明,这些商人依旧认为往兖州这边跑商是有利可图的。
而这同样也说明,豫州的灾祸还在继续。
兖州和豫州接壤,东昌府又是距离豫州最近的一个州府。
无论是水患,还是妖魔肆虐,这般长久不息,谁又能保证它们不会蔓延到东昌府呢。
而且流民也是一个大问题,不是所有的流民都有杨钧这般的好运气,被杨屠夫收子,衣食无忧。这些流民从豫州逃窜而来,大量的聚集在东昌府这般地界,可是却没见到东昌府的那些官员有一点的安抚措施。
如今是冬日,大雪遮蔽了太多的东西。
等到来年开春,这些熬过了寒冬了流民,真的就还是流民吗?
恐怕绝大多数都会在这个冬天蜕变成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
实际上,在半个月之前,杨钧就已经从那些行商的口中听见了关于豫州那边的流民劫掠村庄,抢劫商人的传闻。
豫州那边已经是如此,不知道东昌府中的流民还能坚持多久。
如果朝廷再没有赈灾的措施下来,这周遭的村子到明年开春,八成会被那些流民化成的盗匪劫掠一空。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在杨钧看来,搬到城里去住无疑是最安全的。
不过倒是还有时间,所以他也只是试探的探一探杨屠夫的口风,这个时代的老百姓对于家,对于住所的感情还是很深的。
因为人口的流动性很差,所以一个村子里家家户户可能都是三代,四代的世交,人情味十分浓厚,所以多数人都比较排斥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哪怕只是从村子里搬进就近的城里去。
越是有些年龄的人就越是如此。
这也是刚刚杨钧为什么拿王屠夫一家说事儿的原因,就是为了让杨屠夫知道,他在城里也是有亲朋在的。
吃完了面条,杨钧就跟王屠夫说他要去城里转转。
王屠夫听他说要去城里,越发笃定他是看上了城里的哪家姑娘,笑呵呵的给他塞了两个大钱,就催促着他赶紧进城。
杨钧看出他的想法,心里顿时哭笑不得,不过也没解释什么,把钱揣在内衬的兜里,就往村子外面走去。
出了村子,杨钧顺着小路,方向一转就往李家村子走去。
女人?女人只会阻碍我追求长生的步伐。
白天的视野和晚上相比无疑是开阔太多,这也让杨钧注意到了很多昨晚没有察觉到的东西。
这些村与村之间相通的小路上行人往往稀少。
但是杨钧这一路上走来却在这些路上看到了不少被踩实的积雪,除了这些痕迹之外,还看到了不少被剥掉树皮的榆树,少数的几颗天星树更是被剥的只剩下木头了。
榆树皮,质地柔软,味道甘甜。
天星树皮,味道甘甜,口感较硬,能治疗痢疾。
这两种树木被流民称为救命树,天赐粮。
之前在逃难的时候,他也没有少吃。
“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死在这个冬天。”杨钧的心情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