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王朝,建元十七年冬。
兖州,东昌府,平淮县。
伴随着一声鸡鸣,天色破晓。
前日里尺厚的积雪并没有过多的阻挡那些行商的脚步。此时天还未大亮,城门前便已经排起了长队。车架货物绵延了数里路去。
自从两年之前豫州境内的洪灾越发严重之后,这迁徙逃亡的人口是越来越多。
因为习俗,俚语相近以及环境等各方面原因影响,与豫州相接壤的兖州,冀州,荆州还有扬州几州里,兖州和冀州就成为了流民与迁徙者流入最多的两个州。
东昌府与豫州接壤,便又成了兖州中接收人口最多的地方。
大量的人口带来了丰富的商机,从一年之前,无数的行商便自扬州而上,造成了如今这般千商聚拢的景象。
而此时的车流之中,有一个人穿着单薄的粗麻布衣在一众锦帽貂裘的行商之间显得格格不入。
杨钧并非是所谓的行商,恰恰相反,他正是这些行商到来的原因。他是一个从豫州逃难来的流民。
与其他流民不同的是。当初那个饿死的流民,在悄然之间已经换成另一个世界的灵魂。
之后的杨钧便跟随着一群流民,沿路逃亡,在一年之前便已经到了这里,还好运气的拜了一位老屠夫为父,传承香火。从此有了安身之地。
屠夫这活计在大汉的百姓看来,虽然金钱上薄有积攒,足以养家糊口,但是却造杀孽太过,有损阴德,也容易招惹冥冥中的各种异物。
因此少有良人女子愿意嫁给屠户,也少有人愿意入这一行当。
又加上杨钧的这位父亲容貌上着实不让人满意,于是便造成了只能收流民为子,传承香火的尴尬局面。
至于为何如此多的流民之中偏偏选中了杨钧,那就要归功于杨钧今生的一副好皮囊了。
当时逃亡数月的杨钧虽然已经是面黄肌瘦,但是在人群中还是被那同姓的老屠夫一眼相中。
在简单的三跪九叩,认父改名之后,老屠夫扶起了杨钧大喝了三声好,向着周边的见证的乡亲扬眉吐气的炫耀:
“这般的好皮肉,俺老杨家的香火总不至于在这小子身上断了!”
现在的杨钧经过一年的学习,已经能够独立的屠宰猪羊,分割皮肉。
于是便在这冬日接替了已经有些气力不济的老屠夫,每隔三日进城一次,到城中的肉铺里,屠宰猪羊。
今天恰就是他进城的日子。
瞅了一眼前方蜿蜒的队伍,杨钧的目光又扫荡着道路的两旁以及更远处。
那些地方的积雪并不似其他地方那般平整,总有些凸起。杨钧抚摸着身上的单薄衣服却感到一阵的庆幸。
从豫州迁徙过来的人中不乏有携带家财,举家迁徙的。但是更多的却是被水患摧毁家园,身无分文,被迫逃亡的流民。
而这些流民在这个季节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大雪的覆盖下,成为大地的一部分。
前方排队的人陆陆续续的受检,进入城门中,待到太阳从东方的群山后升起,杨钧终于到了城门口。
“这个天还穿这么单薄,是真不怕冻死。”守门的差役诧异的看了看衣着单薄的杨钧,并未搜身便挥了挥手。
“行了,进去吧。”
杨钧脸上陪着笑,转头进门后脸上却露出了一丝鄙夷。
这城门的看守本身并无监察的职责。但是自从那些行商来了之后,庞大的利益便动了人心。
城门前开始架起了这些守卫,对进出城门的行商进行探查,好从这些行商的身上刮下一些钱财。
这些看守都受了上方的指示,依据货物,多的多拿,少的少要。
向他这般身无长物,自然是不会受到什么刁难。
不过这进城做生意的又何止些行商,还有那些周边村落里进城做小本买卖的穷苦人。
这简单的抽成对于这些行商而言自然远不至于伤筋动骨,可是对那些薄利多销卖力气的穷苦人家,无疑就成了雪上加霜。
“呸。不当人子。”
看着城门口前的看守从一个卖炭老翁手里接过两枚铜钱,杨钧轻唾了一口,随后就向着城东的方向走去。
这平淮县城分为东南西北中五大城区。
城东是一些商户买卖以及平民的住宅区域。各种三教九流,人多而杂。
城西则是一些这个时代的非著名娱乐场所,勾栏听曲,赌桌摇骰,占了这城中金钱流通的百分之八十。
城南是衙门所在,周边所住的除了各级的官吏,便是那些颇有地位,长传数代的世家豪绅。
城北则是一些富商的宅院,这些富商虽然钱财颇多,家宅华丽,但是在地位上却远不如城南那些官吏士绅。
至于这城中区域则是坐落着一座城隍庙,在大汉朝,各级城中,无论大小,皆有城隍庙宇。
其中供奉着当地的前代贤人,护佑一地风调雨顺,颇受百姓爱戴。
穿街走巷而过,不过是盏茶时间,杨钧便到了城东最大的坊市,合安坊。
这合安坊在东城的诸多坊市中是专门的蔬菜肉食粮食交易聚集地。
杨钧的东家,王屠户正是这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