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谭五娘木然以答。
幼僖则问她:“什么时候?”
“就在前两年。”谭五娘看着幼僖澄亮的双眼,默了默,又添上一句,“我还记得,那个时候纪大人刚上任江城不足两月。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但是听底下人说,那时候纪大人去巡视堤坝,发现堤坝有裂痕,扬言说若不修补,日后定然会酿成大祸。”
幼僖沉默无言,听她继续说下去:“那时正是多雨的时节,江城地处中游部位,倘若下大雨,上游一旦积水,堤坝有裂缝,大水一定会冲毁堤坝,酿成灾祸。当时因为天气原因不得不将修补堤坝的事情延后,但纪大人还是发动百姓提前做了防御,就算在下大雨的时候也没有离开,而是和百姓一起冒雨堵住水流,才不至于酿成大祸。”
本来只是听得几句的事情,又加之时日久远,谭五娘本来都快忘记了,但这会提起来,所有尘封的记忆就像是江水一般滔滔不绝涌上来。
谭五娘微微低头,唇角弯弯,带着丝丝笑意:“我所了解的纪大人,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他来江城不过短短两年时间,但百姓对纪大人都很爱戴,歌颂之词流传坊间。郡主若是不信,还可以去问问其他人,我说的,句句属实。”
幼僖注视着她,看她面上流露出对纪珩的赞赏之意,略顿了顿:“你不会也……”
谭五娘面颊一红,却摆了摆首:“我不过实话实说,纪大人是一个好官,我只是客观的说出我的见解。而且纪大人对纪夫人很好,他们很是恩爱,我也很……羡慕。”
幼僖微微蹙眉。
犹似反应过来说错了话,谭五娘慌张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如果将来我也能有这样一段美满姻缘,我也就满足了。”
她慌乱解释,说到后面,脸上的希冀之色愈加明显。但那,却不是对着纪珩。
幼僖倒没往其他地方多想,只是觉得,一个个的都说纪珩和其夫人感情甚笃,那么同玉芙蓉又算怎么回事?难道,就真的只是所谓的知己良朋?
清风拂过车窗帘子轻轻飘扬,扬起的一角,正好可以看见跟着马车走在外头的玉芙蓉。幼僖有那么一刹那的怀疑,但终究还是将这份疑惑压了下去。
她收回目光,只是问谭五娘:“我听说纪大人的家里失火,以至于纪家人全部蒙难,这事你们知道吗?”
谭家姐妹听罢这话均垂下了头,不免露出哀婉之色,俨然是知道这回事的。
幼僖凝神:“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谭五娘檀口微张,到底是顾忌着什么,始终没将那即将出口的话给说出来。
反倒是谭七娘心直口快,重重一声叹息后,道:“听说是夜里碰翻了蜡烛,蜡烛点燃了床幔,火势就那么一点一点的烧了起来。”说着又是一声叹息,“说来也是可怜,里面还有纪大人的儿子,听说没还没有一岁,也这么死在了大火里。”
她说得太多,谭五娘赶忙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少说一些。
谭七娘一向听胞姐的话,当下咬了咬嘴唇,不敢再说了。
幼僖若有所思,但端看谭七娘单纯的模样不像是撒谎。也就是说,这里头的内情,她们并不知情。
谭五娘注视幼僖许久,心中斟酌着事情,犹疑再三,终是没有再次开口。
马车里安静了一会,直到马车停了下来,玉芙蓉将车门打开,冲着里头唤道:“郡主,谭府已经到了。”
幼僖弯腰出了马车,随后车上的谭家姐妹紧跟而下。
来了这么些时日,幼僖还是第一次来谭仁贵的府上,看着大气富贵的谭府,想到那些居无定所的难民,眸光不禁暗淡下来,紧盯着门匾不置一词。
张氏从马车上下来后,紧赶着来了幼僖的面前,福了一礼:“郡主不如先请进去坐坐?”
幼僖颔首,由张氏带路,提步进了谭府。
“郡主不如先去厢房更衣?”张氏从旁唯唯诺诺的小心应付着。
幼僖并无二话,随着她往后院厢房去,谭家姐妹亦跟在身后。
一路行去,她留意四周景物,若说方才只看府邸便觉得大气有余,那么一进府内更是别有洞天。假山楼阁,亭台玉树,珍稀花木,不但一栋一梁雕画精良,就连廊下凭栏都是汉白玉石做成,可谓极尽奢华。
这样的人,竟然还有脸跟朝廷哭穷,赈灾银子没有,修葺堤坝的银子也没有,偏偏将自己的宅子修建得比一般王府还要华丽无数,可真真是讽刺至极。
幼僖深呼一口气,努力将不忿暂且压下,愈渐冷淡的脸,已昭示此刻心中的不满。
而这一切,均被谭五娘一一看在眼中。
张氏犹自不察,还津津乐道的同幼僖介绍起府中的装潢来,说到兴起处,竟还大胆邀请幼僖多留江城几日,或可直接入住谭府,也好叫他们一尽地主之谊。
幼僖淡淡笑过,并不接话。
很快来到西边一处厢房,推开雕花木门,一阵沁人芳菲扑面而来。
幼僖站在门口,阖眼深吸一口气,清冷花容浮上淡淡一笑:“红梅迦南,是一味不错的好香。”
张氏一听顿时面露喜色,按压下澎湃的心绪,躬身请幼僖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