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性格,简直跟你父亲一模一样。”
景文帝起身走下御座,来到幼僖的面前,盯着她认真的看了好一会。眼中的凌厉被温柔划去,透过那熟悉的眉眼,似乎看到了曾经与之共战沙场的挚友。
只是可惜,挚友已逝,就留下了这么根独苗,他怎么能不替故人好好的呵护着。
幼僖被看得一阵不适应,喃喃唤了声:“陛下。”
景文帝别开眼,神思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不觉间眼眶竟已微微湿濡。
调整了情绪,景文帝再一次十分认真的问她:“僖儿,这次,你非去江城不可吗?”
幼僖怔了怔,不知道这只是寻常的问询,还是有意的试探,但她仍旧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不作虚伪。
顿时一阵无力感攀上心头,景文帝重重叹气一声:“罢了,你跟你父亲一样是个倔性子,他想要做的事情,拼了命的都会去做。你是他的女儿,这脾气性子跟他简直如出一辙。”
幼僖愣愣的抬头,有些不知所措。
景文帝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幼僖肩膀:“要实在想去,那就去吧。不过,朕得多派一些人随行保护你。”
幼僖欣然一笑:“多谢陛下。”
景文帝慈爱的看着她,仍不忘再次叮嘱:“僖儿啊,这次去江城,你只是去帮衬的,切记,查案不要紧,要紧的是你自个儿。朕好好的放你去了,回来的时候,也一定要毫发无伤的回来,知道了吗?”
幼僖心间一暖,含笑点了点头。
景文帝再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不过都是些担心的话,说来说去也不过就那一句,希望她能够好好保护自己。
思及什么,景文帝垂头瞥见了腰间的一枚玉佩,圆形的龙纹玉佩,下坠明黄流苏,是他带了多年的物什。
龙向来代表天子,是至高无上权力的象征,景文帝将其从腰间解了下来,放在了幼僖的手上。
玉佩一落到掌心,幼僖顿时觉得如握了件烫手山芋似的,情急的想要抽回手,却被景文帝拉住,按住她的手将玉佩握在了掌心里。
幼僖一时惶恐:“陛下,这玉佩……”
“见玉佩如见天子。”景文帝打断她的话,继续说下去,“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外头有多少危机四伏,是你想都想不到的。朕不可能真的把你关在这四四方方的城里面,但朕希望你能够平安,仅仅是派人去保护,那也远远不够。”
幼僖就这般呆呆的站在原地,听着景文帝近乎叹息的一番话,感受着手心里的冰凉,待冰凉褪尽,却是近乎灼烧一般的感觉。手心一烫,也只有用力握紧,猜不至于使它坠落在地。
景文帝负手于背,侧过身:“每次朕看到你,都好像看到了阎涛,总觉得,只有朕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了,才能弥补对他的亏欠。”
这话听得幼僖云里雾里,不过凝神一想,景文帝之所以这么说,会不会是因为十年前让父亲带兵去淮城一事?
那一次,父亲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一夕之间,阎家连番遭遇变故,她从万众宠爱变成孤苦伶仃的一人,可这些与景文帝并没有关系。
幼僖握紧了手里的玉佩,近前一步:“陛下,当年的事情是谁都不希望发生的,不过就算再来一次,我想,爹爹也会义无反顾的上战场,绝不会退缩。”
景文帝的眼眶已经渐渐少了,嗫喏了嘴唇却没再多说什么。压下心底的千头万绪,他摆摆手,示意幼僖先行退下。
幼僖不知道上一刻还好端端的,怎么景文帝的脸色说变就变,但终究也没多说什么。告了礼,正待要转身退下,顾及到手里的玉佩,还是忍不住站定。
“陛下,这玉佩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幼僖执着的伸出手,将玉佩递还到景文帝的面前。
景文帝只是一瞥,并不伸手:“你身上那块御令,在上京城兴许好用,但出了上京,旁人可不认。但朕这块玉佩不同,你拿着它,必要之时不仅能保你周全,且能帮你行便宜之事,你好生收着。”
听闻此言,幼僖犹豫了,须臾才将手收了回来,仔细打量着手里的玉佩。
景文帝却已提步往御座走去:“行了,回去吧,先去见见太后,能不能说服她老人家,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于是幼僖只好退下,刚出了朝阳殿的殿门,迎面碰上浩浩荡荡走来地众人,来不及将手里的玉佩收好,赶紧恭敬一礼:“见过皇后娘娘。”
宁皇后住步,斜睨她一眼,目光正巧落在她手里的那块物什上,脸色骤然一变。
幼僖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到身后:“臣女还要去给太后请安,臣女先行告退。”言讫,告了一礼后匆匆退下。
迈下长阶,幼僖微微侧头向身后睇去,直到看见宁皇后一行人进了朝阳殿,悬着的心才彻底松了下来。脚步渐快,轻快地下了长阶。
长阶的尽头,是秦陆白,从朝阳殿出来后,他一直等在这里,直到看见幼僖走来,才举步上前。
幼僖环顾四周不见云舒的身影,疑惑道:“云舒呢?”
“我让他先去侍卫司找老裴,等会我就过去找他。”秦陆白简单说完,也留意到她手里的东西,“这是……陛下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