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陆白回到刑部时,天已经尽黑了。
绕过照壁,远远看见有道人影从正堂里出来,待人行到院中的风灯下,映着光,秦陆白才将人看清。
“郑昊!”
他扬声唤道,听见声音,那道人影停了下来,随即朝着照壁处走来,走得近了,才越发看清楚了脸,正是郑昊。
这么晚才看见秦陆白回来,郑昊也是一愣,忍不住探头朝照壁后望了望:“侍郎怎么回来了?”
秦陆白莫名其妙的跟着他也朝后望了一望,负手道:“我不回来,你以为我会在哪儿?”
郑昊搔了搔后脑,憨厚一笑。心里话压在心底,不敢说,不敢说。
秦陆白也省得跟他玩笑,只问:“云侍郎呢?”
“刚在刑房,这会应该在牢房。”
秦陆白皱着眉头,有些不明所以。
郑昊于是赶紧解释:“侍郎有所不知,带回来的那姑娘嘴实在是太硬了,从来到刑部开始,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用动刑来吓唬,她也不为所动。后来云侍郎还好心让人给她送饭去,她也不吃,到现在了连口水都没有喝上一口。”
听到人连水都没有喝一口,秦陆白的眉头蹙得更紧:“人呢?”
郑昊往后一指:“在牢房。”
秦陆白单手负于背后,阔步流星地往牢房去,郑昊亦是跟上。
路上,秦陆白再次询问:“她真的从一开始就什么话都没有说过吗?”
事关重要,郑昊也不敢妄言,于是极认真地回忆了一番:“除了说要见郡主外,其他的真的什么都没有说过。”
秦陆白脚步微顿,一时半会没想明白她为何突然会提这个要求。可提到幼僖,心下不禁更急了些,连带着脚步也更匆忙了。
郑昊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刚一分心,临了最后差点要改为小跑才能跟得上。
绕过院子,秦陆白脚步不停,不多时已经到了牢房。
先前他有交待过,不许其他人来探视灵芝,且人还是郑昊亲自带回来的,中间铁定不会出什么问题。
可她突然提出要见幼僖又是为了什么?
秦陆白带着浓浓的困惑进了牢房,在漆黑逼仄的甬道里,不期然间和提灯走来的云舒撞了一个正着。
他上下将对方打量一眼,诧道:“招了?”
云舒不经意间回头望了一眼,很是疲倦地摇了摇头。
“真的一个字都没有说?”
“只说要见世安郡主。”云舒将话重复给他听,模样看上去也十分无奈。
秦陆白走上前,拍了拍云舒的肩:“走吧,一起过去看看。”
云舒于是只好掉转头,又同他一起再次返回了牢房中。
“从她的身上搜出来了一封血书,和郡主说得一样,一字不差。”云舒话音略略一沉,“我比对过了,那就是纪珩的笔迹。”
秦陆白讶异的看着他:“纪珩从未在上京任职,殿试之后更是直接外放去了江城,除了考卷,他应该没有什么墨宝留下吧。”
云舒平静道:“纪珩的飞白写得不错,当年他离京,我去城门送了,他便回赠我一幅飞白,我一直留着。”
穿过甬道,两侧燃着油灯,半黄的微光洒落下来,照得整座牢室半明半暗。
云舒将手上的灯顺势放在桌上,前方分道,于是伸手指路。
秦陆白闻言只觉好奇:“有人留下血书,还刻意用飞白写?”
这话里更多的是不解,也略带了几分调侃的意思。
云舒并不在意,仍旧冷静解释:“每个人写字都有自己的习惯在,不管用什么字,写得潦草与否,都会留下痕迹。”
秦陆白点点头,表示已经明白了。
转过一间空置的牢房,隔壁就是关押灵芝的地方。
此刻,她正抱着双膝蜷缩在角落里,阴暗覆上了周身,将瘦瘦小小的一个姑娘包裹得严严实实。
秦陆白站定在牢房前,沉声唤道:“纪灵芝。”
他连名带姓的喊出来,想来已经是确定了她的身份,或者,又可谓是一种试探。
然角落里的人却半点都不为所动,仍旧躲在阴影处,一点反应也无。
云舒叹气:“一天了都是这个样子,一句话不说,一口水也不喝。”
他忽然觉得不对劲,里头关押的那位姑娘那么执着的要见世安郡主,而郑昊也是先一步回来,只大概说了她们在城外/遇刺的事情,别的细节也没有多少可以透露。
毕竟人是秦陆白抱回府的,郑昊刚一把青时送回阎府,便被打法回了刑部,对于之后的事情,实在是不怎么清楚。
其实除了灵芝追问,他也很在意。
云舒踟蹰道:“郡主她……”
“郡主”二字像是一个魔咒,话音还未落,角落里的人便动了动,随即抬起头来,阴暗下,那双眸子猝然点亮。
“郡主?”灵芝喃喃,忽然从地上爬起来,倾身扑了过来,双手一把抓着木柱,略显狼狈的脸上尽是焦急,“郡主怎么样了?她伤得严重吗?”
秦陆白盯着她,眸子在一寸一寸的暗下去,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灵芝浑然不在意,只是继续追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