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老后人的消息是夜里传进宫的,与此同时一起被带来的,还有葛老的后人葛长青。
秦陆白连夜审问了葛长青,一直到后半夜才从刑房出来。
命人将葛长青好生看管后,秦陆白又附耳交待了裴子绪几句,直到他趁夜离开了刑部,方才放出了消息去,翌日巳时要在刑部官衙审理贞贵妃随葬品的案子。
虽说是到了夜里才放了消息出去,但段段时间内,此道消息已经不胫而走,更是一早就已经传入了有心人的耳朵里。
秦陆白一夜未睡,和云舒一块在值事房里整理案情的线索,临至天亮也未整理妥当。匆匆吃了早饭,便又埋头进书案中,片刻不曾歇息。
如今两案并查,里头牵涉的人太多,甚至连礼部和户部都不曾幸免,若要想查个水落石出,还得细细斟酌。
郑昊在值事房外叩门三声,得到回应后,推门进来说的第一句话是:“两位侍郎,巳时快到至。”
巳时快至,意味着这桩盗窃皇室随葬品的案子将彻底拉开真相的帷幕。
已经从窗边的书案辗转到梨花圆木桌旁,桌上散乱着各种册子和纸张,正低头忙碌的两人闻言抬起头来,只微一愣怔,便动作流利的将已经整理好的东西重新收拾妥当。
还好,正是时候。
换了一身干净的官袍,秦陆白才不急不缓地往官衙去。云舒不上堂,隔着一扇屏风躲在幕后观望。
随着一记惊堂木骤然落下,秦陆白沉声道:“带李大海。”
立即便有小吏应声退下去带人,不消一会儿已将李大海带上了公堂。
“草民拜见大人。”
李大海屈膝跪倒在地,身上肥肉一颤一颤,平静的面容上带着几分憨厚的模样。
秦陆白手持惊堂木再次敲下:“李大海,本官给你一个机会,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一一道出来,本官可念在你配合查案的份上,对你从轻发落。”
李大海抬起头,满眼慌乱:“大人,大人说的是什么,草民真的一无所知。草民是良民,世代都在上京城内做古董生意,从来都没有犯过案子,大人明察秋毫啊。”
“是吗?”洞悉了一切的秦陆白已没有了耐性,“本官最后给你一个机会,坦白从宽。”
“大人,草民真的不知所犯何事,草民是清白的啊大人。”李大海声声叫着冤屈,半点不肯松口。
这副样子,想要他老实交代实情是不可能了,秦陆白也不再同他废话,又命人将大山带进来。
大山在刑房已经受了重刑,浑身伤痕累累,被两名小吏架着膀子拖进来,一松手,人便跌在了地上,无力地耸拉着脑袋。
李大海目光一滞,停留在大山身上一瞬,眼神飘忽,很快偏过头去。
细微的表情变化并没有逃过秦陆白的眼睛,他盯着堂下二人,声线冰冷无起伏:“李大海,你可认识你身边的这个人?”
李大海这才正大光明的顺势看向旁边的人,大山伏在地上,好一会才平了气息,缓缓抬起头来,目光相触的刹那,似有一道电光极速串流过身上,李大海惊慌失措的将目光收回,不期然间却对上了座上的那双凌厉带着审视的眸子。
李大海垂下头,暗暗调整了心绪,再抬头时,又是那样一副憨厚的模样:“不认识,草民并不认识这个人。”他亟亟摇头,脸上的肥肉也跟着一颤一颤。
秦陆白目光如炬:“你确定?”
李大海硬着头皮答复:“确定,确定,真的不认识。”
秦陆白面上浮现不耐,再敲一记惊堂木,斥道:“谎话连篇!若说不认识,那你店铺古烟斋中的暗道又作何解释?”
“暗道?”李大海惊讶的睁大眼,“什么暗道?草民家中并没有什么暗道啊?”
秦陆白嗤笑:“据本官了解,古烟斋是从你祖父那一辈传下来,至今不曾贩卖过,你家传的地方有没有暗道,你会不知道?”
“大人,草民是真的不知道啊。什么暗道,什么解释,草民不知道的东西,要怎么解释啊?”李大海两手一摊,只作无辜状,咬死了也不肯应上一句。
秦陆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古烟斋是你的产业,你三天两头的往那里去,有没有暗道,你会不知?”深吸一气,勉强压住耐性,“古烟斋的暗道直通一个叫鬼市的地方,那里专售卖来历不明的东西。另外,刑部在你家的产业古烟斋里面找到了两本账簿,一本是明面上干净的账簿,而另一本,记载的则是一些来历不明的东西。”
话音未落,已有小吏捧着一个托盘上来,上头用红布罩住,揭开之后,底下则露出两本账簿来,一本蓝面钉线的簿子,一本红面钉线的簿子。
李大海瞳孔倏然放大,似是震惊,又觉大祸临头,怔忪许久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秦陆白心中有数,又命一人捧上来一本册子:“这是本官命人从有司取来,上头有你这些年往来乘坐的船票信息记载,你去往何处都一一有记录,与你上次所说有很大的出入。对此,李大海,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李大海倏然抬起头,翕开的唇想要说些什么,奈何这发出一个音节便消失在了喉咙中,颓坐在地。
秦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