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妃殁了,就像一滴水珠落进汪洋,除了溅起一点水花,再漾开一层层涟漪外,消失得几乎悄无声息。
景文帝以国事繁重为由不曾去过披香殿,只将贞妃丧仪的事情全权交给了皇后,而唯一做了主的,就是念在贞妃生了四公主,而四公主为了促成大昭和陈国的友好邦交自愿前往和亲,下令升了贞妃为贞贵妃,按贵妃礼制下葬。
斯人已逝,妃位也好,贵妃也罢,不过都是做给活人看的,死去的人,又哪里晓得这些。
贞贵妃的灵堂设在正殿,后宫的嫔妃都去披香殿吊唁过,灵堂前说着叹惋的话,出了灵堂,便将什么都抛诸在了脑后。
这样的一幕幼僖亲眼所见,那是她和乐天一同前往披香殿吊唁时,在御花园无意碰上了高贵妃,那一句“真是晦气,不知道得什么病死的,可别沾上了,回宫后必要拿柚子叶去去晦气才行”,清晰的传进了耳朵里。
话音未落,三人已面对面的打了一个照面,可想而知当时的情况是有多么尴尬。
但高贵妃仗着家世向来跋扈惯了,又算是她们的长辈,自然不会将两个晚辈放在眼里,什么话也没说,趾高气昂的带着人走了。
乐天忿忿难平:“贵妃娘娘都殁了,她却还在这里说些这样恶毒的话,真是过分,难道就不怕贞贵妃晚上去找她么。”
幼僖注目着远去的一行人,反应相当平静:“宫中与贞贵妃不曾交好的人不计其数,却又碍着面子不得不前往灵堂吊唁,高贵妃只是把这些心思宣之于口,那些隐藏在心底的不知还有多少。”
乐天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在她看来,贞贵妃何其可怜,便是不喜欢,但人已经死了,是不是也该积点口德,让人安安心心的离去,而不是这样肆无忌惮在背后嘲讽。
幼僖不欲计较这些,只道:“走吧,先去给贞贵妃上柱香。”
乐天只好压下不满,跟她一块往披香殿去。
宫中有不许穿白的铁律,除了大丧,穿白即犯宫规,被杖死也在情理之中。但律法之外总有人情,一宫主位殁了,是允许宫殿的宫人们着素服,但也仅仅只是在一方殿宇,若是出了殿门,也算违反宫规。
故而幼僖和乐天今日也只是着了身浅色宫装,头上以银饰为主,能精简则精简,妆容也极为素淡,这也是她们能尽的一点绵薄微力。
其余吊唁的妃嫔已经先后离开,除了景安姑姑留下操持,便只剩了着棉麻素服的披香殿宫人,哀哀哭泣声从灵堂周围散开,实在冷清至极。
二人各上了柱香,一直待到日落方才回去。
在御花园里和乐天分了道,幼僖迎着落日晚霞,踩着鹅卵石小道往永安宫去。行至钟阳门前,却不知怎的忽然改了主意,让青时青月先回宫,自己则穿过钟阳门,沿着前方的长巷走过去。
后宫嫔妃的丧仪似乎并没有能影响到前朝,幼僖来到刑部时,里头的人正忙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正堂里聚了不少人,人人各执一卷书册也不知道在争论些什么,七嘴八舌的很是吵闹。
幼僖站在照壁前看了许久,还是郑昊换了衣裳准备出门时发现了她,快速地将腰带系好,赶紧跑了过来:“郡主。”
幼僖朝正堂里张望:“秦陆白呢?”
郑昊顺着她的目光回望过去,立时反应过来:“郡主,侍郎不在刑部。”
“那他人去哪儿了?”
“侍郎一大早就外出办案子去了,也不知道今日能不能回来。”
幼僖垂下头,恍然想起来他有说过向宁鸷借人手一事,便转而问:“云侍郎呢?”
郑昊抱歉的笑笑:“云侍郎也出去了。”
“他们二人在一块?”
“这……倒是不清楚。”郑昊见她神色不对,还担心是出了什么事,“郡主是着急找两位侍郎吗?如果着急,属下这就派人去找。”
“不,不用。”幼僖抿了抿了唇,“既然不在,那就算了。”
不等郑昊再说什么,幼僖已经转身绕过照壁走了。
既然刑部没找见人,这会自然是只能回永安宫。
这两日秦惜弱都在宫里陪太后,听人说青时青月回来,她自己却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也是着急,又怕错过,便一直在永安宫大门口等着。
遥遥见了幼僖回来,忙步上前:“天呐,我的小祖宗,你跑哪里去了,把我给急坏了。”
幼僖奇怪的看着她:“我本来想去找陆白说说话,但他不在,我就走回来了。惜弱姐,怎么了?”
秦惜弱舒了口气,挽着她的手臂往里走:“也没什么事,就是下午的时候陛下过来了,用了晚膳才走的,期间问起你去了哪里,我只说你和五公主一块去披香殿吊唁,还没有回来。后来我看见了青时青月,但也没见你回来,害我担心了好久。”
幼僖失笑:“在宫里我还能出什么事。”
秦惜弱便也跟着笑了:“是是是,是我担心过度,倒忘记你也是个小霸王,只是伤了爪子,挠人不利索,嘴皮子还厉害得很。”
秦惜弱打趣她,两个人笑作一团。
不过听她刻意提起景文帝来的事情,幼僖意识到当中有事:“陛下来宫里,不单单只是为了陪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