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殿内,景文帝正提笔练字,最后一笔落下时,门外传来皇后请见的通传声,盯着面前的墨宝,只道了声:“传。”
宁皇后径自入内,待行礼参见后,见景文帝站在龙案前低头看着什么,好奇走了过去:“陛下在看什么?”
景文帝心情甚好,搁下御笔:“皇后来得正好,看看朕写的这幅字如何?”
宁皇后便走过去细看,是用楷书写的《大学》的开篇,笔锋遒劲,端正严谨。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宁皇后缓缓念出第一句,会心一笑,“陛下歇息都还不忘天下苍生,便是一心如此,也得适当休息,保重龙体才是。”
景文帝含笑将墨宝接过来,从头到尾细细的看了一遍,真是越看越欢喜:“治国齐家,安邦天下,使天下万民丰衣足食,老有所依,幼有所养,不必因战火而流离失所,这便是朕这一生最在意的事情。”
“陛下心系万民,乃是臣民之福。”宁皇后和声附和。
欣赏了一通墨宝,景文帝心里头甚是满意,坐回到御座上,这才想起来:“皇后今日怎么想着过来了?”
见话终于回到了正点上,宁皇后心中欢喜:“刚去太后宫中请了安,想着再来看看陛下。”
言讫,宁皇后绕到御座之后,替景文帝轻按着太阳穴。
景文帝深感宽慰,拍了拍宁皇后的手背:“皇后有心了。”
宁皇后浅笑,忽道:“陛下,说起来太子妃一位悬空已久,太子帮着陛下处理朝政之事,这后院没个人打理终究是不行。且太子是皇子,为皇家开枝散叶也是本分之事。”
景文帝阖眼享受,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皇后是看上了哪家姑娘想要指给太子,所以来朝阳殿想让朕下旨赐婚是吧?”
宁皇后莞尔一笑:“陛下圣明!”
“说吧,看上了哪家姑娘?说出来,让朕也给参考参考。”
“要做太子妃,家世、品性、才情、样貌,都是缺一不可,为了给太子寻个称心如意的妻子,臣妾也是思考了良久,权衡之下倒是有了一个人选。”宁皇后话音一顿,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景文帝闭眼休憩,话听到了一半,只是道:“说下去。”
宁皇后一喜,续道:“臣妾想了很久,觉着世安郡主和太子甚是佳配。”
景文帝听后蹙眉,缓缓睁了眼:“你是说,幼僖?”
“是,就是幼僖。”宁皇后没发现异样,只顾着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没见着景文帝说话,便又拿出了同一套说辞,“世安郡主花容月貌,乖巧伶俐,出生忠勇之家,不止身世不错,骑射也是个中翘楚,实是巾帼不让须眉。何况啊,她和太子还是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又是在太后身边养大的姑娘,若是和太子成了好事,岂非不是亲上加亲?”
宁皇后心里盘算着美事,纵然心中并不喜幼僖,但还是可劲儿的夸赞,又把太子和幼僖相匹配,营造出一种青梅竹马的情谊来。
其实说是青梅竹马也不尽然,太子萧元慎是景文帝嫡长子,大了十多岁。幼僖进宫那会儿,太子已经冠礼,又如何能是一同长大的情分?
景文帝脸色却很不好,沉吟了许久,只是轻轻挥开了宁皇后的手,不让她继续为自己揉/按太阳穴。
宁皇后脸上的笑容一僵,不知所措的唤了声:“陛下。”
景文帝转过身子,睿智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不确定的问上一句:“你的意思,是想让太子纳幼僖为妃?”
宁皇后讷讷点了点头。
景文帝却忽然一笑,笑得有些突然,却是什么都不说。
宁皇后不知道这是怎么一个意思,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呢?
宁皇后心下忐忑,可又不愿意放弃这一次机会,毕竟若是连景文帝都不肯从中周旋,那么太后那里就更加没戏了。
于是道:“陛下不是也挺喜欢世安郡主,向来有什么好的,有趣的,也都是第一个想到她。若是世安郡主嫁给了太子,那和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岂非不是更好吗?”
景文帝笑着起身:“她就算是不嫁给太子,在朕的心里,她也是朕的家人。”
这话说得笃定,倒不似什么搪塞之词。
宁皇后心里咯噔一下,她一向都知道太后和景文帝都偏宠世安郡主,却不想竟偏宠至此。什么叫即使不嫁给太子,世安郡主也和他们是一家人?
世安郡主纵使再受宠,再是身份尊贵,可到底不是皇室血亲,景文帝为何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宁皇后估摸不准景文帝的意思,只好按着自己理解的说下去:“陛下固然疼惜郡主,而姑娘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来日嫁人出了宫,陛下不也一样不能轻易见着。更何况太后一直都是郡主伺候着,这养大的姑娘一朝不在身边了,怕是太后也会不习惯吧。”
这话里话外都在促成这桩婚事,景文帝听了,脸色渐渐黑了下来:“朕要是没有猜错,皇后刚从太后宫中出来,怕不是碰了一鼻子灰,叫太后拒绝了,所以转而来找朕赐婚。”
心事被戳穿,宁皇后面皮一红,讪讪着垂了眼。
景文帝看破:“行了,太子纳太子妃的事情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