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翩翩抬起头来,秦陆白这才看清她脖颈一圈红色的勒痕,衬着她苍白惨淡的肤色,恍若风中柳絮,一吹即到。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朝着左下首望去,云舒扭头望过来,冲他一颔首,他便已经心中有数。
握着惊堂木一拍,秦陆白看向跪地的众人:“徐长友,你们可识得?”
“徐长友?”花妈妈稍有些惊愣,“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所以本官在问你们,可认得徐长友这个人?”秦陆白不怒自威。
花妈妈连忙点头:“认得,认得。大概一年多前吧,民妇从外头请了两个杂役到飘香院做洒扫的粗活,其中就有一个人叫徐长友。”
秦陆白蹙眉:“他在飘香院做过多久的杂役?”
花妈妈仔细回想了一番:“也没多久,主要他这人贪酒,还手脚不干净,没两个月民妇便将他给打发走了,此后再也没有往来。”
“你确定?”
“确定,确定,因为民妇实在是不喜欢这个人,油腔滑调,不务正业,不止将他给赶走了,也不许他再来往飘香院。”花妈妈保证着,眼神却不由自己地朝右侧睇去一眼。
这样细微的动作被秦陆白尽收眼底,至少可以确定昨夜他们的推测并没有错。这个花妈妈,估计是知道点什么内情的,只是想要撬开她的口,恐怕还得花费一番周折。
秦陆白也并不急于这一时,又问:“这月初六,你们各自都在什么地方?”
“飘香院上下都是民妇一个人在打理,这么大个地方,这么些张嘴,离了民妇可是一刻也周转不过来。所以民妇一直都待在飘香院,楼里的姑娘们都可以作证。”花妈妈抢先将自己摘了个干净。
秦陆白询问的目光落在小蝶和丫鬟念儿的身上,见她俩均是点了点头,便没再追问。
小蝶道:“那日早晨奴家去看翩翩,见翩翩生病了,便赶紧去找了花妈妈,让花妈妈请了大夫来为翩翩诊脉。后来我也一直在厨房看着给翩翩的药,一步都没有离开过,楼里的姐妹们也可以作证。”
秦陆白点点头。
这时念儿也开口:“奴婢一直都是伺候翩翩姑娘的,翩翩姑娘生病了,奴婢便去了厨房,按照大夫的方子熬药。”
“你也去熬药了?”秦陆白微一挑眉,“只你一个,还是……”后头的话未说下去,但已经意有所指。
念儿年纪尚小,见此情况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就吐露了一个干净:“奴婢的确是去厨房给翩翩姑娘熬药了,但那个时候小蝶姑娘也在,我们熬了一上午的药,一直耗在厨房里,彼此都可以作证。”
小蝶忙不迭点头:“大人明鉴,我们说的句句属实,绝没有半句欺瞒。”
秦陆白紧抿着唇,再一拍惊堂木,堂上顿时又陷入一片安静之中。
他问大夫:“上次翩翩姑娘生病,可也是你去瞧的?”
齐晖身体一颤,赶紧回应:“是,飘香院里的姑娘们生病,大多时候都是草民去瞧的。”
“那药也是你开的?”
“是。”
秦陆白再问:“翩翩姑娘究竟生了什么病,怎么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好转?”
齐晖道:“翩翩姑娘是心中郁结,郁结难舒,自然难以好全。”
秦陆白托着音调长长“哦”了一声,随即朝门外一招手,立即便有小吏会意,捧了一样物什进来。
他道:“那还请大夫看看这东西再说吧。”
小吏捧着一盆花上来,花已经枯萎殆尽,泥土中还散发着阵阵药味,浓郁苦涩的气味令人几欲作呕。
堂上的女子,除了身体孱弱得厉害的翩翩仍旧没有什么反应,其余人都是一脸嫌弃,还纷纷用手捂住了鼻子。
倒是齐晖已经做了几十年的老大夫,药材气味对他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等小吏一将花盆放在地上,他即刻过去查验起来。
花泥里头并没有什么药渣,但掩盖不了那股子药味,而且必不是一点点就能够造成如此浓烈的药味残留。
齐晖拈了一点泥土在鼻尖细闻,顿时脸色大变:“大人,这是草民开的药方。”
秦陆白身子前倾:“哦?你连药渣都没有看见,只光凭着气味就能够分辨得出?”
“回大人,草民做了大半辈子的大夫,这一生都是在跟草药打交道,又如何能够闻不出来这药材的气味?”齐晖将泥土放了回去,再道,“草民开给翩翩姑娘的药方里有一味紫河车,补气,养血,益精,治虚损,都是最好的,且这味药材有一股特别的腥味,大夫一闻就能分辨得出来。”
得了想要的答案,秦陆白稍稍舒了口气,看向堂下弱的翩翩:“翩翩姑娘,你有什么好说的?”
翩翩被一左一右的搀着才勉强站稳,闻言倒是觉得有些好笑,轻轻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极惨淡的笑来:“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只是不想吃药,难道,大人连这个也要管吗?”
“行,本官不管,那还请翩翩姑娘说一说初六的时候都去了哪里吧。”秦陆白道。
“大人,奴初六的时候就病倒了,一整日都在房间里面休息,哪里还有什么力气去其他什么地方呢?”翩翩声音虚浮,稍微说话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