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和亲,不过只是一纸婚书缔结了两国的盟约,可是细细说来,若只是单单想用一纸婚书来达到一种牢不可催的关系,未免有些太过异想天开了。
“二十多年前,先帝许嫁了嘉和公主,与赵国结下盟约,许诺互为兄弟之邦,永不犯境。若是一方有难,另一方绝不会坐视不理,定当倾尽全力相助。”幼僖说道,“世子赵邯乾便是嘉和公主的亲生子,这次作为使臣亲自来大昭,虽然代表的是友好,可他态度傲慢,跋扈嚣张,又岂有一点友好的表现?”
幼僖侃侃而言,顿了顿,又说:“我父亲曾经跟我说过,什么才是真正鼎盛强悍的国家,便是绝不拿自己国家的姑娘作为交换的筹码。若是开战也不怕,大昭的儿郎热血方刚,个个顶天立地,自会拿起刀剑冲向前方,即便血流成河也绝不后退。因为,他们要保护身后的女人、孩子、老人,以及千万人赖以生存的家园。”
云舒沉默无言,垂下眼睑,不知在深思什么。
幼僖话音落,深深吸了口气,站起来道:“这件事情上我确实存了私心,也欠缺考虑。但我反对和亲,并不是因为待定的人中有与我情同姐妹之人,更是因为,有些口子一旦开了,就只会成为别人源源不断索取的借口。”
虽然眼下的情况,和亲,的确是建立盟约的最好方式。
云舒沉思片刻,才缓缓道:“郡主说的也并非是毫无道理,只是如今中原未定,内有奸臣宵小,外有梁国虎视眈眈,纵然不该以牺牲女子来换取和平安宁,但与其挑起战争,让天下百姓都饱受战乱生死离别之苦,两者相较,这已经是眼下最有效的办法。”
幼僖再无言辩驳,就好像明明知道有些事情不对,可又不得不这么去做。
云舒道:“郡主其实换一个思路想想,倘若哪一日大战再起,朝中已经无人可以再出战,郡主可愿舍下红妆,穿战甲,执刀剑,上战场杀敌?”
“自然愿意。”幼僖不假思索。
云舒淡淡一笑:“这便对了,护佑脚下的国土,是每一个大昭儿女都该尽到的责任。饶是我这样一个文弱书生,哪日若是需要我不顾性命危险前去敌军营中谈判,我也会义不容辞。”
话到此处,两人的心思彼此之间已经渐渐明了,再争已是无异。
至于秦陆白,他身份特殊,身后不止代表了国公府,甚至还代表了太后,无论是做出什么样的抉择,都有可能被有心人夸大其词,从而成为构陷国公府的借口,所以幼僖也不欲为难他。
颓丧地坐回到椅子上,幼僖竟然开始怀疑自己来这里的最初目的到底是什么?几番争辩下来,好似已经越来越坚定和亲一事不可更改,可在她的内心深处,实则却还是很想帮一帮乐天。
但是怎么帮呢?帮了乐天,无异于又是把四公主推了出去。
手足无措的感觉真的很是令人头疼,尤其在自己什么都不能做的情况下,就更加的叫人心底烦闷。
正堂里倏忽间安静了下来,秦陆白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索性乖乖的闭上了嘴,只能等她自己想通。
再过了约摸半盏茶的时间,云舒似乎想到了什么,自册子中抬起头:“请问郡主,知不知道两位公主的生母,哪一位更与皇后交好?”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突然砸下来,幼僖愣了一会儿,仔细回想起来:“倒也说不上来谁跟谁的关系更好,毕竟后宫那种地方,人心隔肚皮,实在是很难看出来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郡主再想想。”云舒也不急着催她。
这么一问,倒叫幼僖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唯恐错过关键的信息,只好认真回忆。
“四公主的生母是贞妃娘娘,但贞妃娘娘的出生并不好,只因生了皇子和公主才被升了妃位。不过小皇子夭折得早,贞妃娘娘也不受陛下宠爱,可能两三个月才能得以召幸一次。”
“为人怎么样?与皇后的关系如何?”云舒又问。
幼僖想了想:“贞妃娘娘是个病秧子,三天两头的病一场,皇后娘娘特意免了她每日的行礼问安,偶尔身子大好了,才会到皇后娘娘的宫中请安参见。要说与皇后之间的关系好不好也说不上来,只是皇后娘娘作为中宫之主,便是不喜欢,也会客气一些。”
云舒听着,心中已然有数,又问:“那五公主的生母呢?”
“乐天的生母是宜贵妃,宜贵妃母家显赫,胞兄是黔州节度使,受命驻守一方,很受陛下器重。哦对了,乐天的胞兄是周王殿下,除了太子,周王和豫王,是唯一被恩准可以留在上京城,不必就蕃的王爷。”
幼僖将大概的情况梳理了一遍,也只能将话点在这里了。
其实她在宫中时,多数时间都是待在永安宫和太后做伴,不然就是学习诗经礼仪,亦或骑马射箭一类,对宫里头的人情往来其实知道得并不多。
不过也不用专门的去打听什么,宫里头的人向来都是拜高踩低,见风使舵都已成了看家本事。今日看你高楼起,明日看你高楼塌,所谓的情义在利益面前,真的脆弱得不堪一击。
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才想尽力保一保乐天,不想让她成为牺牲的其中一人。
“不过,你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