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客官稍等。”
幼僖大咧咧地拉过凳子坐下,小摊不大,就摆了两张桌子,各配了四条长凳。桌凳都已经有些年头了,不止不崭新,一屁股下去还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不堪重负而四分五裂。
幼僖倒像是一点都不在意似的,瞥见桌上一片落叶,随手拈起来丢掉,再对着桌面吹了吹,便很是心安理得的等着馄饨端上来了。
云舒还抱着一堆东西站在不远处,直到幼僖唤了他两声,他才走了过去,将一堆东西放在旁边的凳子上,放不下也只好放在地上。
幼僖双手托腮凝视着对面的云舒,看他一副很是拘谨的模样,大概知道他应该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吃东西。
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他:“你当真是第一次来这种摊子上吃东西?”
云舒不想隐瞒,点了点头,但自坐下后便再没有动过。
幼僖又道:“我挺好奇的,你长这么大,难道就没有吃过这种路边摊么?”
云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就像一开始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她会选择来这里吃东西是一个道理,突如其来的问题打得他一时措手不及。
“其实你可以有话直说的,反正左右就我们两个,你说的话我不会乱传,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到处胡说八道抹黑你。”
“我绝没有这个意思。”云舒亟亟道。
幼僖睁着一双澄澈清明的眸子看着他,安静的等着他的回答。
云舒垂下头,沉默了一瞬,似在思考该如何来更全面的回答这个问题。
半晌,他似乎才想到了答案,缓缓开口:“其实我真的从来没有吃过这种路边摊,因为我母亲说……说外面的东西都不太干净。”说着说着就已经垂下了头。
幼僖挑了挑眉,托腮变为双手撑着桌面,往前倾了倾身子:“你从小到大都这么听话么?你家人让你不做什么,你就真的不做什么?”
云舒仔细的回忆了一番:“倒也不是什么都听,比如我考科举这件事情,一开始他们就是不赞同的。”
“为什么?”
“可能觉得离家太远了吧。”云舒兀自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茶壶里的是白水,早已经冷掉了,于是只抿了一口便又将杯子放下。
幼僖费解:“可是你都多大了呀,怎么连这个都限制你?而且考取功名不是好事么?”
云舒无言笑了笑,多是有些无奈。
幼僖又问:“既然家里不同意,你又从小听话,那这一次怎么就不听了呢?”
“因为做一个好官,为民请命,为国尽忠,为天下谋福祉是我毕生所愿。”说起这件事,云舒眼中似有盈盈光辉乍然涌现,像是天际的星河,璀璨耀眼。
幼僖一时呆住,半晌才反应过来,匆忙别开了头。
气氛一时沉静下来,幼僖本来还有好多好多想要问的问题,例如他的家乡在哪里?例如他的身世如何?例如他究竟是哪一方的人?来京中做官真的只是为了要实现心中抱负么……
有太多太多的问题积攒在一处,什么都想问,什么都想知道,以至于到了最后却什么都没有问出口。
其实也可以不必问了,云舒为人的确坦坦荡荡,她问什么他便答什么,或许她再继续问下去,不用费尽心思的去调查,他自己就已经老老实实的和盘突出了。
既是如此,她现下反倒不是那么很想问了。
两厢沉默下来,加之大街上人也渐渐的少了许多,倒是显得有些冷清了。
云舒踟蹰一会儿,忽然开了口:“我以为,像郡主这样的身份,应该是不会到这种地方来吃东西的。”
幼僖有一刹那的愣神,旋即一笑:“自古以来都有高低贵贱之分,可在我眼里实则并没有什么不同。”
云舒道:“愿闻其详。”
“容我说一句僭越的话,皇子公主们出身高贵,珍馐玉馔,绫罗绸缎,珍奇好物,这些不过都是信手拈来,甚至于只要说一句话,就会有无数的人捧着这些东西到他们的面前。而寻常百姓则需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或许他们劳作一年也够不上贵人们的一件华服,在银钱上面,高低确实明显。”
幼僖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噙着浅笑续道:“可论天伦之乐呢?百姓虽过得不富裕,可却能同住一个屋檐下,偶尔拌嘴吵架也是生活的一部分,高兴的时候一家子可以说说笑笑,一起吃饭,一起玩乐。再说皇子公主,这皇宫有多大,大到所有人都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但或许有的妃嫔,有的皇子和公主,却一个月也不一定能够见到陛下一面。而陛下又忙到什么程度?肩上所担是天下万民,奏疏上记是各地要事,殚精竭虑为了天下子民而想,别说身后的小家,便是连自己休憩的时间也是少之又少。”
她侃侃一番话说得不疾不徐,倒并没有刻意的想要表明什么,不过只是将自己所见所闻所感一一倾述罢了。
“我记得父亲说过,以前打仗的时候,可能因为粮草不足而致使将士们饿肚子,可拼尽性命保家卫国的将士如何能让他们饿肚子呢?但粮草已绝,补给未至时,为了活下去,为了留下一口气继续保卫边境,甚至不得不杀了一批随将士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