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天公作美,到了夜里,天空果然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来,随后一声惊雷响彻天地间,雨珠渐大,瓢泼大雨倾斜而下。
晴了半个多月,这雨来得相当及时,不止应了钦天监的推测,让拔营回城的决定顺理成章,而且若再不落雨,只怕将是旱灾的前兆。
不过一切的担忧在大雨倾盆落下之际尽都随风而散。
幼僖坐在榻上,看着未闭严的窗户外一道闪电划破天际般落下,一刹那间照亮了半壁天空。
青时过去将窗户闭紧,隔却了被风吹进来的雨珠:“这雨下得也忒大了些,幸好咱们回来了,不然困在山上多危险呐!”
“瞧见刚刚的闪电没有,可真吓人。”青月正收拾着妆台上刚卸下来的首饰,用锦帕一一擦拭干净后再放入锦匣内,想起刚才那道明晃晃的闪电,这会子心里还发着颤。
幼僖坐在榻沿上,双手撑着床榻,安安静静的听着青时青月说话,临了侧目望向窗户。虽然已经关得严实,但清楚可听见大雨瓢泼哗哗落下时的声音。
昨日在大帐中还提议以天降雷雨为由提早回城,本来是想着,这天象瞬息万变,什么时候刮风,什么时候下雨,全然都凭老天爷自己的心情,哪里就是人力能测得周全的。
如今看这天儿,还真是老天爷都帮忙。
幼僖起身走到窗户边,玉臂一推,禁闭的窗口应声而开。
此刻外头仍旧暴雨倾盆,豆大的雨滴打得窗边的蔷薇花丛也弯了腰,房檐上的雨珠连线似的落下,在廊下凝了一层雨幕。
“刚下了雨,地上的热气正在发散,郡主站在窗边,当心着受凉。”青时取了一件薄披风来与幼僖穿上。
幼僖转过身,由着青时为自己将披风披上,十指灵活的打了个花结。
扭头看向外头黑隆隆的天,青时忍不住一笑:“郡主还真是神机妙算,说下雨还真就下雨了呢,怕是连钦天监都要自愧不如。”
幼僖淡淡道:“不过随便找的借口而已,谁知道竟然真的会这么巧。”语罢看向天际,脸色却并不好看。
青时倒不懂那些,只是回想起来,不免替郡主捏了一把汗:“不过郡主胆子也忒大了,这拔营回城的事情,郡主怎么能去掺和一嘴呢?太子跟郡主本来就不对付,这下好了,郡主当众驳了太子和丞相的面子,没得还以为你是故意的,下一次,还不知道要怎么来阴阳怪气的说话呢。”
说起太子,青时也是没有多少好印象的,和其他皇子有龃龉也就算了,可郡主又没招惹他,平白的受一通气,怎么能叫人心里畅快。
幼僖知道她是在替自己着想,倒也不多心,只道:“谁叫我那么不巧,偏偏就撞上了呢。”
“可是郡主又怎么知道陛下会同意拔营回城?若是陛下不愿意,郡主说那些话,岂非不是吃力不讨好?”
幼僖摇摇头:“陛下之所以会叫这么多人去商议,肯定是之前已经和太子商榷过了,但是得到的答案估计不是自己想要的。如果我猜的没错,陛下肯定是知道太子和丞相通同一气,而为了顺理成章的按着自己的想法走,那就势必得有人站出来反对继续留下。”
青时挠了挠头,有些费解:“陛下是九五至尊,金口玉言,既然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做,那为什么不直接按着自己的心意来呢?”
“朝堂之上,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的。”幼僖浅浅摇头,转过了身,继续看向外头雨幕。
景文帝固然贵为九五至尊,但身在高位,底下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一个行差踏错,引来的可是千万人的唾骂,这史书上说不定还得留下一句:大昭景文帝,不听群臣劝阻,一意孤行,导致祸事发生。
皇帝想要众人都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但又不想留下把柄为人所诟病,而这个时候就必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跟太子持反对立场,且要能说服众人,让拔营回城这件事情顺理成章的安排下去。
倘若她猜得没有错,景文帝一开始的人选,应该是豫王萧元启。
众人皆知,豫王和太子素来不睦,虽则人前还是兄友弟恭,但实则这关系如何,有心人其实一眼就能够看出。正如大帐之中时,她不过只给了一个引线,萧元启就不管不顾的开始攻讦太子,可见的确是不睦已久。
其实不管决定对不对,但凡有萧元启在,都绝不可能让太子的提议付诸现实。偏偏这豫王头脑简单,并没有按照景文帝原先的设定走下去,差点儿导致功亏一篑。
而最后好巧不巧,她来了。
或许不是存心,但她确实成了一个攻讦太子的最好人选。
虽则,这也是她事后才想明白的。
也罢,事情已经得了解决,幼僖也不打算继续执着下去,忽又想起来一事,问:“前日我猎到了一只白狐,让你打理好了将皮毛剥下来,你有带回来么?”
“有有有。”青时应着,“今儿回来的时候已经收进库中了,郡主是这时候就要么?”
幼僖摇头:“那只白狐的毛色纯净,没有一丝杂毛,本来是打算给老祖宗冬日的时候做个围领的,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外头雷声阵阵,陡然一场大雨落下来,地表来不及发散的热气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