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文帝浓眉一挑,举目望来。
幼僖坦然站定,淡淡道:“大昭开国便是从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时至今日,在陛下励精图治之下,大昭国富力强,百姓安居乐业,不必饱受战乱流离之苦,朝不保夕。只这一点,想来就已经让许多邻国望尘莫及。”
眼下天下未定,边境小国时常有战乱发生,不是抢占地皮,就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动干戈。其实话又说回来,小打小闹不过只是一个矛盾点,吞并周边小国从而壮大自己的国家,这才是诸国一直以来的初衷。
而表面的争执,则成了为开战埋下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作为中原第一大国,邻国纷纷对大昭俯首称臣,寻以庇护。大昭国并非是一个以战止战的国家,迄今为止已有十年不曾发动战争,便是十年前淮州城的战役,也是梁国肆意挑/衅在先,而非大昭有意为之。
其实她很明白景文帝犹豫的地方在哪里,淮山林场常为皇家狩猎的场所,此处路险山峻,野兽猛禽不在少数,珍稀异兽更加有之。
昨日狩猎,不论皇子王孙,亦或是闺阁女儿都猎到了不少的猎物,上到飞禽,下到走兽,可谓满载而归,也给景文帝大大的争了面子。后来的篝火烤肉,也无疑不是彰显着大昭民风融合,君臣齐心,共享盛乐的场面。
也意在告诉各位来使,只要真心依附,大昭定然如善待自己子民一般善待他们。
昨日秦陆白也有着人打听过,赵国世子赵邯乾纵然年轻气盛,但在狩猎一事上却败给了大昭儿女。别说远不及太子所猎,便是一些将门女儿也远胜于他,已是大大挫了他的锐气,听说连后来的篝火烤肉也没去。
若不是宁王不慎坠马受伤,而近来的天气也实在是太过炎热,加之骑马射箭也十分耗费体力,便是第一日尚且能够坚持得住,只怕这二三日……景文帝纵然有心要在狩猎上一出风头,大扬国威,但也会有所顾虑。
幼僖深思熟虑过一遍,继而才道:“大昭繁荣富强,安国富民,民俗文化更是有卓越之处。臣女记得,再过两日就是城西一年一度的庙会,往年庙会盛行之时都会建鳌山,起灯楼,花灯挂满大街小巷,绵延深处三日不绝。”
她缓缓说着,不经意间侧目朝秦陆白睇去一眼。
秦陆白即时会意,也出列拱手而道:“启禀陛下,两日后确实是城西一年一度的庙会。臣还记得,去年的庙会上不止有鳌山灯楼,还有蹴鞠杂耍,据说百步之外射中高楼彩球,还另有彩头。”
他略一顿,眼中已浮现憧憬之色,笑笑道:“去年臣倒是忙里偷闲去看过一次,那可叫做一个人山人海,沸反盈天,几乎全城的百姓都出来了,热闹无比,气氛融洽。若陛下今年能够登高楼,定能眺望全城繁华盛景,一来可叫使者们看到我大昭国繁荣之象,二来也可有君臣同乐之举,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荒唐!”
景文帝尚未开口,丞相宁之涣已拂袖打断:“庙会固然热闹,可人来人往,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往年各国使者未临至大昭时,庙会也不曾中断过,也并未发生什么所谓的大事。”秦陆白右手负于背,直面宁相,侃侃道,“自然,丞相说的也不无道理,为防周全,这事先还是得下一番功夫。”
宁之涣哼了哼:“秦侍郎果然是过于年轻了,要知道陛下乃万金之躯,断断不可出差错。而来往使臣皆是各国朝中大臣要员,来大昭是为两国盟交,倘若出了任何问题,秦侍郎能否担得起这个责任呢?”
“你!”秦陆白一时气极,但此事关乎全面,他确实不能妄下决断。
庙会人多手杂,要说万无一失,大概没有任何人能够拍着胸脯做下这个保证。更遑论使臣们倘若要上街同乐,这也是一大难题。
见他不说话,宁之涣别开眼,面向景文帝道:“陛下,庙会虽然能彰显我大昭繁荣富强,但臣以为,相比于淮山狩猎,庙会恐更加不宜防范。”
景文帝沉吟,也在思量两位大臣的建议。
诸皇子皆沉默以待,是既不想蹚这趟浑水,也不想公然与太子和丞相为敌。
就在以为此事便要落下帷幕之时,一贯沉默的云舒忽然列出而道:“启禀陛下,臣有话要说。”
“云卿但说无妨。”
云舒深揖,而后才道:“臣方才听了丞相与秦侍郎所言,不管如何选择,其实都是为了大昭着想,既要彰显我泱泱大国风范,亦要能让诸国使臣坚定依附大昭乃是明智之举的心。”
景文帝颔首,饶有兴趣的听他说下去。
云舒淡淡道:“近来已大晴了半月多有余,臣不曾入过深林,但也在外林中学过几个时辰的骑马。莫说射箭,便是上马下马都已经叫臣汗流浃背。”
“那也是云侍郎的身体太过羸弱些了吧。”太子萧元慎不屑道。
云舒不恼,仍旧淡定自若:“太子殿下说得固然是一个原因,但臣再如何文弱,至少也是身体强健的男子。而此番随行的还有女眷,她们,难道也如太子殿下一般骑马射箭,身手不凡么?”
萧元慎横眉竖眼一瞪,但碍着景文帝在场,憋了满腔的怒气压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