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之涣厉声打断:“云侍郎这话不过只是一面之词,以自己的想法在论述,并不能代表诸位来使。”
“一面之词不假,下官也确实不曾听过诸位来使的想法,但,”云舒一顿,道,“下官所言所思皆是为了陛下着想,为了大昭着想。”
宁之涣一甩广袖:“云侍郎说自己是为了大昭,为了陛下,难道本相是出于私心么?”言罢愤愤背过身不去理会。
“下官绝无此意。”云舒朝着景文帝拱手深揖:“陛下,庙会提议或许尚还有不足之处,但淮山狩猎也并非是确保无虞。”
此话一出已是公然与丞相作对,众人闻声看过来,年轻的侍郎仍旧作着深揖的动作,镇定坦然,不曾有半点儿畏怯之意。
秦陆白也是愣了愣,平日里看着什么都事不关己的云舒,尽然没成想竟还是个刺头儿。这一来就对上了丞相和太子,还半点儿不输阵仗,实在有点意思。
萧元慎恼怒道:“云侍郎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了?淮山之行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准备妥当,四周又有守卫巡逻,随行也有太医,又怎么能叫‘并非确保无虞’?”
云舒直起身:“太子殿下说得固然是一个理,但下官敢问一句,钦天监观察天象,推测气候,可曾预料到半月多不曾下雨?可曾预料过,若气温高涨,又身处林中深处,倘若没了水源,迷了方向,可会保证林中不会突起瘴气害人性命?”
“这……”萧元慎被堵得哑口无言。
云舒又道:“陛下,臣以为,拔营回城乃是上选之策。”
秦陆白当即附和:“臣附议。”
宁之涣道:“陛下……”
熟料刚开了口,景文帝已抬手打断。
威严凛凛的帝王从御座之上站起,绕过龙案,走到云舒面前,伸手略扶了扶他手臂:“云卿耿直不阿,忠言之谏,朕很欣慰。”
“父皇……”萧元慎欲说什么,却被景文帝一记眼神吓得忘了语句,咬咬牙站在一侧,只把怒气往肚子里吞。
景文帝负手而立:“爱卿们所言各有各的道理,朕思量一番,亦觉得拔营回城或是上选之策。”
一句话落下已算一锤定音,帝王决定的事,已无更改的可能。
萧元慎心有不甘,但也识趣,不会在这个时候和景文帝硬碰硬的较劲,不然,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景文帝忽又面露难色:“拔营回城虽然已经定下,但朕又要如何与诸国来使相说,才能不让来使有异议,而觉得朕言而无信?”
淮山狩猎一事是早就已经定下且告知了各位来使,如今人都已经上了山,这才第二日,要是没有理由的说回就回,诸国使臣明面上不说什么,但暗地里定然多有非议。
此事却也是个问题,众人一时沉默。
幼僖垂眸思量,忽然眉梢一喜,道:“陛下,此事倒不难。自来天气变幻无常,启程之时钦天监夜观星象,推测近来天气明媚。可天象之事瞬息万变,又如何晓得,昨日的天,与今日的天,就一定会一模一样呢?”
她浅浅说着,话只点到为止,但看景文帝舒展的眉眼,她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果然,略一思忖后景文帝龙颜大悦,走上前来,有劲儿的大掌轻拍了拍幼僖的细肩,郎朗一笑间,眉眼处竟是凝聚的喜悦和赞赏。
“不愧是阎韬的女儿,这聪明劲儿,还真是跟你的父亲如出一辙。”
景文帝含笑赞赏,越看幼僖的目光中更是多了对待其他皇子都不曾有过的宠溺和爱怜。一时看在其他皇子的眼中,心头均有异样滋味。
幼僖莞尔:“是陛下允准臣女逾越,还不嫌弃臣女笨拙,臣女万不敢受。”
“诶!你要是都笨拙,那大昭上下岂不尽是愚昧之人了?”景文帝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对待幼僖更是不吝夸赞。
然这份夸耀太过沉重,幼僖心头一沉,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而后景文帝只留下了宁相,又再传了钦天监的长官,便让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走出大帐,外头日头正盛,强烈的阳光照射下来,刺得幼僖双目一阵灼痛。而下一刻,一片阴影覆于其上,她睁眼看去,眼睛的上方蓦然多出了一只手,宽厚的手掌正好替她遮去了一片光亮。
侧目看去,秦陆白冲他温和一笑:“不用太感动。”
“巧了,并不感动。”幼僖傲慢的冲他一抬下巴。
秦陆白失笑:“真是好一个没良心的。”
幼僖才不理他,这时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回眸望去,各皇子都已先后从大帐中出来。
走在最前端的是太子,本就跟她不太对付,这会儿更是冷脸相对。
豫王则一贯是谁和太子作对,我就和谁是朋友的架势,但幼僖素来跟他并不熟稔。
其他皇子不必说,多是面无表情的从面前走过,冷然如汉王,更是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予。
唯有周王萧元羡出来时,脸上却是极为和气的笑容,在她面前停下:“当初的小女孩长大了,连本王都要刮目相看了。”
幼僖拍掉头顶上的那只手,冲周王盈盈一笑:“殿下谬赞,我不过只是班门弄斧罢了。”
萧元羡点点头,负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