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马尚书仍借着酒劲儿在与云舒拉扯,而云舒早已是满脸的不耐,不过苦苦压抑不曾发泄,眉头却始终紧蹙。
正在马洪德又接连劝说着什么,双手已将云舒拉离了座位时,一只手蓦然搭在了他的臂上。他滔滔不绝的话语一顿,偏过头,秦陆白已嬉笑着转过来,顺势以身挡在二人中间。
“马尚书,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满身的酒气。”秦陆白皮笑肉不笑,搭在马洪德臂上的手顺势握住他手腕,用力向下一拉,已将他的手从云舒的手臂上拨开。
马洪德微醺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清明,看着噙笑着仍挡在中间的秦陆白,又掠过他去看身后一脸疏离冷漠的云舒,一拍额头,状似懊悔般:“哎呀呀,是本官喝醉了酒,都有些神志不清了,刚才真是鲁莽,真是鲁莽了。”
云舒负手于背,紧蹙的眉头间冷漠与厌恶尽显,大概若非是顶头上司,怕是已经要甩手走人了。
“马尚书要是喝醉了,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吧。”
清浅的声音自身后悠悠传来,马洪德身形一顿,转过身去,赶紧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举止有度,哪里还有什么醉醺醺又神志不清的模样。
幼僖含笑不戳穿:“今夜是太后娘娘的千秋寿诞,举国皆庆的日子,马尚书若是觉得已醉,何不早些回府去休息?”
“郡主,下官这……”
“青时。”不待他辩解,幼僖已唤来身边侍女,“替马尚书将马车备好,好生的将尚书大人送出宫,若有怠慢,回来后定不轻饶。”
青时抬眼瞥向马洪德,顿时明了,含笑应是。
马洪德已是箭在弦上,便是不想早早离宫,这会儿世安郡主放了话,又已着人安排好马车,便是想留也留不住了。
“多、多谢郡主。”不情不愿的告了礼,马洪德叹气一声,方随着青时离了席宴。
秦陆白早就憋不住笑,等人走远些了,才郎朗笑出声来:“这马洪德,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会儿心里还不知道该怎么悔恨呢!”
幼僖莞尔,与他相视一笑,均是心知肚明,默契之度不必言明。
云舒的脸色已经缓和不少,见他俩似在打着什么暗语,心里百转,却不达清明:“马尚书他……”
“他根本没醉。”秦陆白道,“这个马尚书,朝堂上下谁不知道他,做正事时惯会偷奸耍滑,可若论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本事,那却是一把好手。可惜啊,比他官衔低的他不屑于奉承,可比他官衔高的呢,人家又瞧不上他。”
云舒听着,心中已是有了几分了解。他大致也听到过这位尚书大人的“壮举”,可似今晚这般失态之举,着实是叫他反感。
秦陆白轻笑出声:“我猜啊,估计是咱们的尚书大人想去别的地露露脸,可惜人家不待见他,是故,还是得找一个由头才好重新过去。”
“可这与我何干?”云舒猜不透,他任刑部侍郎前后不过也才四五日的光景,大多时候还是为了生辰纲一案而东奔西走,能见到马洪德的次数简直是屈指可数。
秦陆白抬眼看来,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其间意味难明:“马尚书的功绩何来,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或有人当着面客客气气,这指不定在心里头还是怎么想的呢。这刑部官衙不常来,烟花酒肆倒是一常客,酒席上侃侃而谈的多了,真到了不待见的人面前,除了寻些别的谈资,谁又肯搭理他?”
云舒是新任的刑部侍郎,还是空降来的,自然会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尤其在黑白难分,混沌不堪的朝堂,大概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位新任侍郎究竟是谁的人?
太子?亦或豫王?
然而不管是谁的,大概马洪德自己也没想到,这云舒竟然是个毫不给情面的人,不止自己计划落了空,还被世安郡主借此机会送离了宫宴,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会儿怕是肠子都给悔青了。
略一思忖,云舒便明白了这其中关窍,脸色更是黑如锅底。
幼僖朝秦陆白睇去一眼,和声道:“不过云侍郎也不必太过在意,你是陛下安排进的刑部,这马洪德纵然记着今晚的事情,大概也会顾忌陛下,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是啊。”秦陆白一只手落在云舒肩上,和和气气的应了句,“再说了,这刑部可不是他马尚书一人说了算,还有我呢。”
他扯着唇角勾出一个弧度,不必将事情说得太过言明,但已道出了不少信息。
云舒不过刹那已是明了,轻笑摇首,已经抒怀不少。
他转首看向幼僖,浅浅笑道:“我虽不识抬举,但人却是郡主送出宫的,难道郡主就不怕遭人记恨?”
幼僖轻笑,仿若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我说句重话,遑论记恨。”
秦陆白拍拍云舒的肩:“这你就不知道了,他记恨你,最终也只是会惹得陛下不快,但到底只是小事,只要不出格,略略给你使些绊子,陛下也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可记恨世安郡主就不同了,别说使绊子了,就是敢在背后嘟囔两句,话要是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你信不信,太后得给他把脖子拧下来。”
这话说得夸张了些,云舒忍不住笑,倏然注意到幼僖头上的珍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