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陆白是国公秦章次子,三年前进的刑部,一年前才被景文帝擢升为从三品刑部侍郎。
国公府是太后娘家,现任国公乃太后亲侄儿,幼僖又自幼在太后身畔长大,与秦陆白是自小一块长大的情分,情谊匪浅。再者,当年将军府还不曾没落时,幼僖的父亲与秦陆白的父亲也是知己良朋,便是幼僖父兄皆已战死沙场多年,国公府上下待幼僖也是极好的。
有小黄门拐过回廊朝此处走来,见了二人一一行礼,待得小黄门走后,秦陆白才拉着幼僖匆匆绕过九曲回廊,避开侍卫来到假山后。
刚站定,幼僖便挣脱了他的手,弯腰进了假山廊下,以期遮蔽头顶的烈阳。
秦陆白猫腰跟进去:“你还真是胆大不怕死,敢在勤政殿外打听前朝之事,就不怕有人借着此事参你一本?”
他贼兮兮的盯着幼僖看,眼里尽是戏谑。
幼僖心头一恸,眸色深沉,若真是胆大,一直以来也不会只是旁敲测听十年前淮州城一战。
她深知父亲为人,父亲做事向来思虑周全,身后系着数万将士的性命,绝无可能贸然出兵。不过前线一句话就以“贪功冒进”给定了案,此案太过潦草行事,其中必有隐情在,她势必会找出线索,还父兄一个清白。
秦陆白本想逗逗她,却见她不知怎么的竟走了神,便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你最近怎么了?是天气热了么,怎么老爱走神?”
幼僖压下心间事,抬起头,不满地撇了撇嘴:“方才回廊下的就我跟你,要是哪日我被人参了一本,不用多想,指定就是你干的。”
景文帝生性多疑,又一向不许后宫干政,偏偏幼僖继承父志,力要破尽天下冤案,还无辜之人以清白。只是可惜,她身为女子不能入朝为官,便是有此天赋也只能埋没。
秦陆白低头一笑,近前两步,忽然叹了口气。
幼僖倏然抬头,见他面色有异,心头一颤:“还真是出事了?”
秦陆白看着她,澄亮的眸闪过一丝晦暗:“还有十日便是太后的千秋寿诞,而早在一月前,各地节度使进献的生辰纲就已经开始送出,大概也就在这几日,所有的生辰纲就该陆陆续续的抵达上京了。”
“五日前收到线报,河西节度使送来的生辰纲不日即将抵达上京,为确保无虞,陛下命三衙的人出城去接应。可就在出城接到生辰纲的当夜,因为天色已晚,侍卫们便打算在原地稍整休憩,可就在这时,有人看见从树林里飘来一团团绿油油的鬼火,还追着人跑,不久就从林中出来一队阴兵。”
“阴兵?”幼僖诧道。
秦陆白坚定的点头,脸色逐渐沉了下来:“据三衙的侍卫说,确实是阴兵。起初还以为是看走了眼,可事实上,是所有人都看见了。”
幼僖默言,心思玲珑九转,似在思量这话中的真实性。
秦陆白道:“出城去接应的侍卫一口咬定是阴兵借道,不止如此,连护送至此,原定翌日送入京中的生辰纲也在阴兵消失时,跟着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
幼僖大惊失色:“生辰纲不见了?”
她惊愕不已,秦陆白唯恐她声音太大引来附近巡逻的侍卫,赶忙伸手将她的嘴捂住。
幼僖反应过来,将他手扒开,压低了声音再问了一次:“生辰纲不见,这事是真的吗?为何这些日子来我竟没有听到一点消息?”
秦陆白负手于背:“太后千秋寿诞,不日抵京的可不止各地节度使送来的生辰纲,还有与大昭交好的邻国也各派了使臣前来,算算日子,也就这几日便该到了。”
生辰纲不翼而飞,邻国使臣即将抵达,幼僖冷静下来一想,便猜到了个中关窍。
大昭泱泱大国,在中原呈鼎足之势,太后千秋寿诞是何等紧要的大事,倘若在这个时候传出大昭的侍卫护卫不力,连生辰纲都守不住,甚至还传言是什么阴兵借道顺走了生辰纲,此言若传扬开外必然贻笑大方。
景文帝素来注重声名,定然不希望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传出任何不利于大昭的流言,一力按下此事,再让刑部暗中着手调查,看起来也是顺理成章。
幼僖忽然想起来:“怎么,是你们没找回生辰纲,陛下盛怒,所以斥责你们了?”
“若只是斥责就好了。”秦陆白负手走到假山口,外边烈日高照,艳阳投下的火热灼着整片天地,纵使躲在假山下庇荫,也有滚滚热流席卷而来,稍稍一动已是汗流浃背。
方才在勤政殿内,沉寂的气氛像六月飘雪,一下子降到了极点,让人如坠冰窖,堪堪受着天子的天威震怒,使人惶惶不安。与其内两相有差的却是殿外,一冷一热,两两极端,是既要将“阴兵借道”一事瞒得密不透风,又要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寻回丢失的生辰纲,实在是难!
幼僖步上前,轻声问:“还出了什么事么?”
秦陆白转过身来:“陛下命我等暗中寻访生辰纲的下落,若可能,也顺道将‘阴兵借道’一事查清,未免来日风声走漏,人云亦云,闹得百姓人心惶惶。这几日刑部已经在全力缉查此案,可是既要瞒住天下人,又要寻回已经丢失的生辰纲,如此一来,刑部办事难免束手束脚,就算我们竭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