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隗皓弼又颤抖了几下。
他脸色苍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吕方居高临下,吕方声音大,他都不怕。
但这刻,他感觉自己心中有些什么东西坍塌了。
他一直将庆余帝当作昏君,最起码也是庸帝。而梁翰民,在他心中虽然并不是完美的帝王,但绝对是个合格的君主。
因为自梁翰民登基称帝这些年来,他是亲眼看着大渝民生在休养生息中逐渐好转起来。
可现在……
他不得不想,若边疆烽火燃起,大渝,会变成什么样子?
朝廷已有不计其数的兵丁调往边疆了,同时还有无数的粮草。单单这,就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而这场仗若是真打起来,起码也得一年半载吧?
到时候,大渝的民情、国力……只怕会骤然衰退到较之十六年前还远远不如。
难道……所谓的休养生息,其实不过是向那些吸食民脂民膏的权贵妥协?
屈元正也在隗皓弼的旁边说不出话来,眼神闪烁不定。
他和隗皓弼都是读书人,也是自认有风骨,不怕死的人。要不然,不会被安排到成都府这样的地方来。
他们不怕吕方的前朝龙种身份,若是有理,他们甚至敢在朝堂上和皇帝据理力争,还以此为荣。
可偏偏,他们被吕方说得哑口无言。
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这些年来的观念、作为。
越想,便止不住越是心虚。
痛苦、悲愤、自责、歉疚等种种情绪,也随之接踵而来。
要不是实在是被吕方这番话摄了心神,这个时候,怕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十七殿下!”
“十七殿下!”
“……”
而随着吕方的崇拜值不断拔高,人群中,也陡然有哭喊声响起来。
是那些之前就跪倒在地上的人。
他们本就是支持庆余帝的,如今听到吕方这些话,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心酸。
为庆余帝这一脉的陨落而悲哀、痛心疾首。
大概,也有些为庆余帝一脉还能有吕方这样的后人而感到欣慰。
吕方眼神扫过这些人,长长出了口气,道:“这些话,我藏在心中多年了,今天总算是一吐为快。我从不认为我父皇是个昏庸之帝,只可恨,梁翰民夺他江山,还要如此抹黑于他。此生,我若不助哥哥剿除逆贼,纵死……不能瞑目。”
说到这,他忽地躬身作揖下去,“只恳请诸位,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我和哥哥的身份,已被梁翰民悉知。梁释亲剿我们藏身的西山野川之地,若不能在成都郡站稳脚跟,我们……便真的再没有机会了。”
人群,又陡然寂静了下去。
只数秒。
“愿为殿下肝脑涂地!”
“我等誓死追随殿下!”
“殿下啊……”
各种呼喊声忽然间爆发开来,如同火山迸发,又如同海啸潮涌。
连站在吕方身侧后方的罗松唐,都红了眼眶。
再有高顺等人,也是个个早就动容。
他们此前也从没有自吕方嘴里听说过这些话,也没想过,原来十七殿下对先帝之政策竟有如此深刻的见解。
这是他们都没有的。
也不禁更加坚定了心中的信念。
“诸位都请起来吧……”
吕方又说了句,然后偏头冲罗松唐挑了挑眉毛。
他这番话说得的确是发自肺腑,但自然也有很多刻意收拢人心的目的在里边。
要不然,不会这么慷慨激昂。
罗松唐会意,上前两步,走到吕方身侧,道:“诸位,现在还不是咱们该哭的时候。咱们眼下,该速速集结力量,助殿下拿下这成都府才是啊……”
他脸上满是凝重,“荣王梁释随时可能杀回成都府来,若咱们不做好准备,只怕是……”
不用他把话说完,众人的脸色就已是纷纷变了。
是啊,现在可不是呜呼哀哉的时候。
该如何助两位殿下拿下成都府做为根基之地,才是当务之急。
“我这就回家去!召集族人前来!”
“我也去!”
“……”
一群人纷纷开口。
他们中间大多数都是如罗松唐这样,在成都府、成都郡根深蒂固的。
不仅仅位高权重,更重要的,是他们背后还有家族屹立着。
是这些个家族的团结,才让他们能够得以这些年来始终没有被京都那边吞噬掉。
待罗松唐轻轻点头,这些人便匆匆往外面走去。
没有人拦着他们。
不论是吕方,还是高顺,都压根不在乎会有朝廷的人混水摸鱼,趁机逃出去。
因为成都府最终的胜负,绝对不是那么一两个人就能够改变的。
很快,只有隗皓弼、屈元正等小部分人还留在这里。
汪合松也在。
只是他已经站到了罗松唐的身侧。
院子里并没有剑拔弩张的味道。
隗皓弼等人因吕方那番话而受到太大的影响,这个时候内心怕都还在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