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万籁俱寂。
即便是潭洲城内,也唯有那两条街灯火辉煌。当然,还有依山而建的荣王府。
荣王府的灯火,是彻夜不息的。
而即便是潘家府邸,这个时候也是熄了绝大多数的灯火。
仅剩的几间亮着灯的房间中,其中一间在潘南漳的那个院子里。他的书房。
透过窗户,可看到潘南漳正俯身在书桌前,批阅着什么。
有黑影轻飘飘从天而降。
而后,落在潘南漳书房门口。推门,进屋,竟是没有任何的响动。
直过去数秒,批阅文书的潘南漳才感应到什么,偏头,竟是连忙跪倒:“殿下。”
黑衣人影头上还带着黑色斗笠,连脸都没有露出来。
声音有些嘶哑,“这些年你的警觉性是越来越差了。”
“末将知罪。”
潘南漳竟不反驳。
黑衣人又道:“也罢,在节度使的位置上坐得太久,难免养尊处优,没什么罪不罪的。”
说罢,径直走到潘南漳的座位上坐下。
潘南漳跪在地上,双膝移动,又面向黑衣人。
黑衣人瞥了瞥他书桌的文书,稍微沉默,道:“杨冒那边,你是怎么安排的?”
潘南漳老老实实道:“末将给他发了封嘉奖信,但想来他能够领会末将的意思。”
说着抬起头,有些忐忑问道:“殿下何以对吕氏兄弟如此上心?”
黑衣人道:“我女儿对那吕方上心,我嘛……也觉得这兄弟俩未必不是可造之才。”
“这……”
潘南漳连忙俯首,“末将有罪。”
黑衣人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就是当今的荣王梁释。
他也没让潘南漳起来,只道:“你做得没有错。如今打更人虽在我的掌控之下,但我皇兄为了制衡我,又让那个老太监的吴钩渗透进来。呵,那个老太监不好对付。你若是什么事都看着我荣王府的脸色来办,难免被他察觉,到时候你这荆南郡节度使也就做到头了。以前你做得很好,以后还得这么做。”
“可是……”
潘南漳有些迟疑道:“若是杨冒横加阻拦,吕氏兄弟想要在幽县剿匪就难了。”
“玉不琢不成器啊……”
梁释道:“要是他们俩连杨冒都应付不了,那也不配我花费心思在他们身上。”
“是,殿下圣明。”
潘南漳只是点头附和。
但这“圣明”两个字,可是有些逾越。
而梁释恍若未觉,只又道:“不过你这边就不用再花什么心思对付他们了,力气用得太狠,这玉也就碎了。”
“是。”
“还有那个韩飞鸿,看样子他是想跟在这兄弟俩的船上。他们要真剿了匪,你也不必阻拦。”
“是。”
等潘南漳再抬头,梁释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潘南漳跪着回过头,还是没看到梁释身影,这才站起身来,擦了擦额头上的细密汗水。
堂堂荆南郡节度使,仅是和梁释说几句话,竟然就忐忑到这般地步。
他走到门口,又向外张望了几眼,才掩好门,嘴里喃喃,“殿下的修为……愈发恐怖了啊……”
然后回到书桌前坐下,又忽地撇了撇嘴,“这兄弟俩倒是运气好,竟然能被殿下给相中。”
……
翌日。
吕方白天哪也没去,就呆在房间里看书。
余备那帮人也没来县衙。
就是韩飞鸿来了趟。
说余备那些人都在客栈里,还问吕方到底是什么什么打算。
吕方只笑着说:“等童试结束后再说吧!”
他给了那些山匪五天的时间,算算,刚好是童试开始的时候。
而他自己,也须得利用这五天的时间把余备给搞定才行。
傍晚,吃过晚膳,吕方才提着两坛牛栏山出了县衙。
直到万福客栈。
余备手下的这些兵和韩飞鸿手下的真是没法比。
这个时候,一个个都坐在客栈里吃饭,有的还将腿踏在长板凳上。
客栈里尽是吹牛打屁的声音,好不热闹。
吕方提着牛栏山径直走进去,扫了眼,看到余备,喊了声,“余将军。”
正和人说话的余备偏头看过来,却是轻笑,又偏过头去。故意对吕方不理不睬。
吕方轻笑着走过去,对余备道:“余将军何故不理会我?”
“哟。”
余备好似这会儿才看到他似的,“原来是吕少来了,哈哈,喝多了,见谅,见谅。”
桌上,竟然还真的摆着两个酒坛。
吕方嗅了嗅鼻子,提起自己手上的两个酒坛,“就这样的酒,未免委屈余将军了。不妨试试我这两坛美酒?”
余备瞧瞧他手里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