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董搓了搓自己的手,有些不敢去看荆复洲眼底的阴寒:“安愿去找周凛了。”
自从上次走货失败,即便涛子死了,荆复洲也没抹灭对周凛的怀疑。小海是他暗中安『插』过去的,这段时间以来周凛行事坦『荡』,的确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他不敢大张旗鼓的动周凛,因为这其中还有荆冉一层关系,荆复洲再怎么混账,也终归是希望自己的姐姐能幸福的。
所以这一刻,安愿去见周凛,无疑是将他对周凛的怀疑坐实,甚至还要加一个对荆冉不忠的罪名。
荆复洲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表情有些烦躁。手机放在桌子上毫无动静,如果周凛真的没什么问题,为什么不在见到安愿之后就给他打电话?他在屋子里走了两圈,最后看向门口的老董:“在停车场等我。”
“洲哥,去哪儿啊?”
“去周凛的医院。”
阳光从窗格照进来,一切都显得宁静祥和。安愿坐在周凛对面,面前桌子上是她刚刚拿到的化验单。她的脸很苍白,阳光下看起来毫无血『色』,右手抓着桌沿,指甲顶端泛着浅浅的青白。
周凛坐在她的对面,神『色』有些严肃:“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要这个孩子,给我安排手术吧。”安愿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得厉害。随着这样的声音她的头低下去,像是陷入了恐怖的梦魇:“我不可能给他生孩子……现在就给我安排手术……”
“安愿,你听我说。”周凛从座位上站起来,打开门四处看了看,确定门口没人,这才回过头:“荆复洲一定在医院有自己的眼线,你出门到现在他肯定早就知道你的行踪了。这个孩子你就算不想要,也绝对不是这个时候。”
“这是我自己的孩子,我不想要就不要什么时候不时候的!”安愿抬起头,眼眶通红:“这是我自己的身体!我为什么没有权利决定我自己的身体!”
“你冷静点。”周凛皱了眉,“我可以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安愿,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如果真的帮你这一次,那我们前面的一切都前功尽弃。荆复洲还在怀疑我,现在的情况对我们来说已经非常不利了,你要明白……”
“我不明白……”安愿打断他的话,那种从胃里泛起的酸让她几乎快要落泪,“我只是来给程祈报仇的,只是想杀了荆复洲而已……你们的生意链条我不懂,我回去杀了他一切不就一了百了了吗……”
她蜷缩在座位上,一向冷静理智的脸上有不加掩饰的脆弱。周凛有很多话可以劝她,但那些基本都是大道理,这个时候的女人如何能听得进去。他忽然也觉得疲惫,藏了这么久,瞒了这么久,得到的和失去的相比,早就没什么意义了。他不止一次想过放弃,可总觉得,都走到这里了,再往前走几步吧,总能见亮的。
抹了把脸,周凛上前轻轻拍了拍安愿的肩膀:“你这个时候情绪脆弱我可以理解,但是安愿,谁也不想看着自己前面铺了那么长的路白费。这个孩子也许是一个非常好的底牌,能最大程度地去牵制荆复洲,所以就当我求你,先把他留下。”
安愿的拳头握紧了,没有说话。
办公室里很安静,周凛站在窗边,看见楼下嬉笑着跑过的孩子。手机里是他刚刚给荆复洲发的信息,表示安愿来了这里,希望荆复洲能亲自接她回去。他的话有所保留,这种事总要安愿自己去说,才能达到它该有的目的。
“你说,咱们是好人吗?”安愿从自己的情绪里缓过来,靠着椅背,轻轻地问。
周凛回过头,笑了笑:“这还用问吗?”
“可是我常常觉得,我们跟荆复洲并没有什么差别。我为了瞒过他,杀了阿洋,陷害涛子,现在就连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都要拿过来利用一下。这个好人当的真是冠冕堂皇,就怕有一天荆复洲真的落网了,我还要得到个好市民之类的奖励,那不就太讽刺了?”安愿的手轻轻搭在自己小腹,那里尚且平坦,却让她心『乱』如麻:“如果这个孩子真的出生了,我以后要怎么跟他解释,告诉他他只是我为了算计他爸爸才生的呢?这个孩子又有多无辜,注定得不到完整的爱。”
“世人都无辜,这话没法说。”周凛淡淡将她的话驳回,再次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没有回复,说明荆复洲对他是有芥蒂的。一直到安愿起身准备离开,荆复洲也没来,周凛忽而有些担忧,忍不住叮嘱:“回去的时候注意点情绪,别『露』出破绽。”
安愿惨淡地一笑:“知道了,放心吧。”
他们并不知道,荆复洲的车在医院楼下短暂停留又离开,因为荆复洲自己都不知道,如果一切如他所料,那他该怎么去面对那样的怀疑和背叛。
回去的路上,安愿坐了辆出租,化验单在她的包里,仿佛一张辟邪的符咒。窗外的风景不断倒退,她想起小时候的自己,自父母离开之后,再也没能生活得无忧无虑。怎么会这样呢,她不明白,好像一直都在努力,却还是把生活过得一团糟。
如果最开始不来招惹荆复洲,是不是就会过得好一些。可那样的话,又是一辈子的不甘心。
西荒的别墅绿意盎然,司机师傅看到别墅的时候有些赞叹:“有钱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