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过,锈迹斑斑的遮阳板开始吱呀吱呀作响。
卖甜筒的是一位年轻的小姐姐,她很热情地询问沈季随和小陶枝要什么口味的冰激凌。
“一个香草味,”沈季随顿了一下,看向小陶枝,“想要什么口味的甜筒?”
小家伙不假思索:“草莓味!”
“还有一个草莓味,谢谢。”
等待甜筒的空隙,小陶枝好奇地问沈季随:“季随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呀?”
“我过来兼职,你呢?”
小陶枝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下,“本来今天粑粑是要带枝枝去警察局问问玦哥哥的事情的,可是后来粑粑接到了紧急任务,所以暂时把枝枝放在这里,就去上班了。”
说起南宫玦,小家伙的眉宇间多了几分担忧的神色,“季随哥哥,我已经一整天没有见到玦哥哥了,你说他会不会遇到了什么坏人呀?”
沈季随自然地说道:“他那么大的人,不会出事的。”
说不定此时的南宫某人正躺在他的床上呼呼大睡呢!
突然。
“吱呀”一声,头顶的遮阳板忽地掉下来半个角!
几乎是本能反应,沈季随一下子把小陶枝拉进自己怀里,死死抱住。
紧接着伴随“轰”的一声巨响,整块遮阳板彻底坍塌,重重地砸在沈季随的后背上。
少年吃痛地闷哼了一声,背上的铁板似乎有千斤重,沉沉地击打在他身上,压的他险些喘不过起来。
“哐当——”
遮阳板落了地,倒在地上。
“哥哥!”
小陶枝紧张地抬起头看沈季随,只见他脸色煞白,额头的青筋微微凸起,浅粉的嘴唇都快被他的牙齿咬出血了!
一瞬间,沈季随脱了力,身体软瘫如个断了线的木偶一般,重重地跌躺在地上,整个人一动不动。
“哥哥……你没事吧……你不要吓枝枝……”
小陶枝急坏了,眼角蓦地红了,她灵动的鹿眼一下子蒙上了一层水雾,似乎下一刻眼泪就要决堤。
听见旁边人喋喋不休的呼喊声,沈季随勉强地掀开眼皮,为了不让小家伙担心,他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我没事……”
小陶枝再也绷不住了,豆大的泪珠唰一下滚落下来,跟断了弦的珍珠似的,一个劲地往下掉。
“好好的哭什么?”
沈季随眉头微皱,他弯曲手肘支撑起身体艰难坐起来,由于刚刚被砸的狠了,他的背到现在都是麻的。
他晃了晃有些眩晕的脑袋,等意识完全清醒了,才伸手替小家伙擦眼泪。
“是……刚才被砸到了吗?还是被吓到了?”
除了这两个理由,沈季随实在想不出其他能让小家伙哭成这样的原因了。
他刚刚大致看了一眼,那张遮阳板有不少已经松动了的螺丝钉,在板面落下的那一刻不小心戳到小家伙身上也未可知。
沈季随一下子紧张起来,拉过小陶枝左看右看,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口,“有哪里痛么?”
小家伙摇摇头,呜呜咽咽地说:“哥……哥……对……对不起……”
沈季随一愣。
小家伙平白无故地和他道什么歉?
“你没有对不起我,反而是我该和你道歉,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沈季随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替小陶枝揩掉眼角的泪水。
小家伙两只小爪爪揉了揉有点肿起来的眼睛,瓮声瓮气突然说道:“哥哥……能不能等等枝枝呀……”
“嗯?”
沈季随扒拉开小陶枝的手,不让她揉。
小陶枝红着眼睛看向沈季随的小模样,像极了一只人畜无害的小兔兔,那可怜巴巴的样子简直能把人心给看化了!
“哥哥,”小陶枝吸吸小鼻子,仰望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沈季随,小心翼翼问:“你可不可以长的慢一点呀?”
“枝枝和哥哥保证,一定会每天都早早起来晒太阳,枝枝会快快长高高,然后超过哥哥的!”
小陶枝信誓旦旦的样子显得格外认真,但沈季随听着她说的话却很想笑,“为什么想要长那么高?”
小家伙这一株小小的豆芽菜,还想要长的超过他?
听着就挺滑稽的。
而且他又不是不长个子了。
“枝枝想要长高,长的比哥哥要高,比大树还要高,这样就可以保护哥哥了!”
小家伙的嗓音清脆又稚嫩,载着风飘入了沈季随的耳,一字一句不轻不重地敲在他的耳膜上。
少年愣怔了一瞬,胸口蓦地腾起一股巨大的暖意。
他眉眼微动,漆黑的眸中忽然含了些光,温温柔柔地看向眼前这个半高点大的小家伙。
“好啊。”他说,“我等你长高长大,然后来保护我。”
小陶枝攥了下小拳拳:“枝枝会很快很快长大哒!”
沈季随的薄唇逸出一丝轻笑,“其实慢一点,也没关系的。”
慢慢长大,慢慢地体会成长中的酸甜,再慢一点去接受大人世界的残酷……
大家都说,小孩渴望长大,大人想要变小。
可为什么他还没有长成大人,却已经不想长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