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心打量着他蜡黄的面色和瘦弱的身体,知他所言不虚。
于是,便当场应道:“好!就这么说定了!以后,你跟着我……我绝不饿着你!”
那名鞑靼兵一脸喜色地跪地磕头道:“多谢将军!”
沈一心叫他起来,再道:“你方才说你没有名字,那我重新给你起个汉人名字,你可介意?”
鞑靼兵摇头道:“不介意!”
沈一心低头稍稍思索后,便道:“中原有句俗语,叫‘良禽择木而栖’。你又乃人中龙凤,故,我便为你取名为……良凤,如何?”
那名鞑靼兵立即谢道:“良凤……谢将军赐名!”
沈一心十分满意良凤之前临危不乱的本事和如今通权达变的气度,便对他和颜悦色道:“你不用见外。你既已成为我帐下人,除了随我认真打仗外,其余事,便再也不用烦忧!”
说到这里,沈一心忽然看向云麾使干信安,吩咐道:“干云使,你这就带良凤下去,按军中规制分配给他衣物,再带他去吃一顿饱饭。”
干信安依言照做,自不在话下。
转眼就来到次日近午时时分。
此时的凉州虽仍旧是北风呼啸、白霜遍地的寒冬时节,但日头,却一如往地高高挂在天上。它是那么地居高临下,那么地傲然睥睨,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同它无关。即便是有关争斗、死亡、朝代更替……这些关乎生灵的大事,它也不发一言。它只是一个睁着眼睛、不会言语的历史见证之物,它只是一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之神。
沈一心就是沐浴在这样一片日光下,满身轻松地驾着越影,向与阿鲁台约好的那处华方亭进发的。
昨夜,刘峥仪用《长生缕》上记载的法子,帮沈一心快速找回了内力。因那法子极妙,是以,沈一心此刻不仅觉得浑身精力充沛,还觉通体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舒畅。她自凉州驾马过来二十余里路,亦丝毫不觉疲累。
远远的,沈一心竟看见华方亭中立有两个人的身影。
她心下暗暗冷笑道:怪不得陶婴说这个阿鲁台奸诈狡猾!果真,他此番并非只身前来赴约!也不知,同他在一起的那个,是何等厉害的绝世高手……
不过,等沈一心走进华方亭中才吃惊发现,同阿鲁台在一起的那个人影,并非什么武功高手,而是一个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孩子!
那小孩儿眉目清秀,身上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但不知为何,他脸上却尽显苍白之色,衬得其病态十足。此外,那小孩儿怀中还抱着一只眼神格外凶狠的纯白兔荪。要知道,兔荪这种东西,并不是人人都能捉来当宠物的。一则它十分不好驯服,二则,就算勉强驯服了它,它也极容易被小灾、小病夺去性命。但令沈一心惊奇的是,这小孩儿不仅将那兔荪养得极好,还能让兔荪言听计从地待在他怀里,这就不得不让人佩服了。
沈一心忍不住又打量那孩子一番,但见他眼神沉静,气质雍容,浑身上下透露出完全不符合年纪的老练……
此,不禁让沈一心怀疑道:他真的是个……小孩子吗?
“看够了吗?”见沈一心一到华方亭就盯着自己看个不停,额尔敦再也忍不了了,他冷冷出声问道:“你就是接连挫败我鞑靼的紫珠?”
“噗嗤!”
“你的鞑靼?”听个毛头小孩儿这样说话,沈一心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我看你人不大,说话的口气倒不小!嗯……我就是紫珠,你叫什么名字?”
额尔敦耐着性子回她道:“我叫额尔敦。”
忽然,额尔敦将头一偏,面上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同我想象中的紫珠……很不一样……”
“哦?”沈一心促狭地看着他,故意问道:“怎么个不一样法?你是不是觉得我定是个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女将军?”
额尔敦直视沈一心的双眼,犹豫片刻后,认真答道:“不错。”
“不过……”额尔敦倏地将话锋一转,面色微红、眼神闪烁道:“不过,除了膀大腰圆这点外,你倒是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既丑陋不堪,又凶神恶煞。”
“哈哈哈哈!”
没想到,听到额尔敦诋毁自己的话后,沈一心竟爽朗地笑了起来。
“你还笑?你……不生气?”见沈一心笑得开心,额尔敦那张好看又尊贵的脸上,登时现出三分吃惊和五分不解的神色来。
“生气?”沈一心又大笑一声:“你说的是实话,我为何要生气?”
说到这里,沈一心突然半蹲下身子,将两眼保持在与额尔敦视线平持的高度,继续自嘲道:“真是巧了!我每日照镜子,也觉得自己长了副丑陋不堪、凶神恶煞的怪样子呢!小子!你很有眼光嘛!”
“你……”见沈一心满不在乎地认下自己捏造出来的东西,额尔敦竟一时语塞。
沈一心莞尔一笑道:“你说你叫额尔敦……额尔敦在鞑靼语里乃‘宝’的意思。看来,你父母十分疼爱你呢!只是……光疼爱并不够,他们对你管教不严,以致于你这张嘴太过恶毒了些。你这样出门随随便便说别人丑陋不堪、凶神恶煞,可是要挨揍的。”
“哼!”额尔敦听了沈一心半开玩笑,半是说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