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这层,秦桑榆才幽幽道:“是了……唉!那我便老实待在此处,等刘大哥你的消息吧!”
接着,她那对不算漂亮的眼珠转了转,后又拿手往屋顶上一指,笑道:“对了!明日我打算上去将这屋顶给重新修葺一番,此举,也算是报答刘大哥你对我的收留之恩了。”
刘峥仪微笑道:“不曾想,秦姑娘你还有这本事?”
秦桑榆羞赧地将自己从头到脚地包进被子里,随后又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来,否认道:“并非,并非。我只是不想在此白白借住,还整日里无所事事。之前在师父身边之时,她什么粗活都不让我插手……可我原本就对这砌砖垒瓦的活计十分好奇,现下有此机会,我自是想试试。”
刘峥仪笑道:“秦姑娘但试无妨!只是,明日待我回来之时,秦姑娘万不要将这整片屋顶都弄塌了就好!”
秦桑榆见刘峥仪竟突然开口取笑自己,一时间左顾右盼地无地自容,她轻轻摇晃着自己的尖小下巴道:“这……这……刘大哥,我定会尽力修葺,不会弄塌房屋的!”
刘峥仪看她面皮实在太薄,倒也不敢再继续跟她玩笑。
二人不痛不痒地又说了些闲话,天便蒙蒙亮了,雨也淅淅沥沥地、变得越来越小。
刘峥仪疲惫地打了个哈欠,后又起身看了看天才道:“秦姑娘,我瞧着这雨再有个一时半刻便会停了。稍后,你将湿被褥皆拿至堂下,等天彻底放晴了再拿出去晾晒。且看这时辰,周县丞他也应该已经起身了,我先去找他讨要两床新被褥,稍后差我的师弟给你送来,你便去好生补上一觉。之后,便在此处……尽力修葺屋顶吧!”
微暗的晨光洒在刘峥仪头脸上一些,秦桑榆见他虽神情疲惫,眼窝下的黑眼圈也略微明显,但却依然难掩其儒雅、英俊之色,心中竟不由一动。随后,她的面颊之上也开始发麻……为了不让刘峥仪有所察觉,她赶紧将头埋进棉被里。
刘峥仪却并未发现任何异样,他拿起昨夜带来的灯笼、斗笠和蓑衣,就此告别出门去了。
时至傍晚时分,刘峥仪竟然只从临近的乡县里借得了两小袋高粱粗面回来。
不是那些村民小气,而是俞庆今年大旱,自然牵连周边地区的收成也十分稀少。加上俞庆的人接二连三地总找他们借粮,以致他们家中的粮食也早已所剩无几,除了能糊口的,几乎再无节余。
刘峥仪颓然地想着:自己好歹是一代少侠,怎得就能让俞庆百姓们饿了肚子?若是如此无用,那这少侠……还不如不做!
刘峥仪一边如此思虑,一边面色靥靥地骑马往回走。
只是,还未行至城门口下,便远远看见一队身着蒙古服饰的人,正带着十几车的货物还有两辆马车,停在城门外争论。
刘峥仪本不想偷听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无奈自己的耳力和眼力皆都太好,是以,在赶马徐徐前行之际,那一队人所说之话、所做之举,皆都落入了自己的耳底和眼中。
只见一个留着八字胡须,身穿中原服饰的中年男子怒气冲冲地指着三个相貌奇特之人大骂:“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我们回鬼门峰最近的路?!”
被指责的三人中,为首的一人有着一个极其硕大的鼻头,他见八字胡须的中年男子十分生气,一时间,似是有些不明所以。是以,他茫然又认真地点头道:“确实……不错啊,曲堂主!”
被叫做“曲堂主”的中年男子闻言,“唰”地将手中的折扇合起,后又用力抵在那男人的下巴之下,强迫他抬头往上看去。且他嘴里咬牙切齿道:“曹方来!你给我念念,这城门口上的三个字……是什么?”
刘峥仪顿觉这名字有些耳熟,再仔细看去,这四人的模样竟也有些面熟……
凝思细想了一会儿便记起,他们正是那日自己在京城府衙里见过的、被沈意拆穿的,在城西水井之中故意投毒的鬼门峰弟子:金鹰堂堂主曲阳楼,以及其手下,人称“三色鹰”的曹方来、吴奎和段瑞。
又听曹方来老实地依言念道:“俞……俞庆城。”
曲阳楼怒道:“俞庆城?!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东西!你难道不知如今俞庆城里正在闹饥荒?你怎能带我们的贵客们……来这种鬼地方?!”
曹方来可怜道:“曲堂主……之前是您说,只要走从京城到鬼门峰最近的路线即可!你可……你可从未说过,不能来这俞庆城呐!”
曲阳楼被曹方来气得一阵无语,他抬脚踹了曹方来腰间一脚,而后又对一坐在马背上的三十岁左右的蒙古女子恭敬道:“萨仁公主,此事是我鬼门峰的属下办事不力!请公主你……责罚!”
刘峥仪一听那女子的身份,心下一惊,随后更是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
但见她薄唇紧抿,眼神坚毅。自长发中余留出来的各色华贵珠翠,映的她满脸生辉。
萨仁公主淡淡地看了中年男子一眼,道:“俞庆便俞庆,灾城便灾城。曲堂主你何苦有如此大火气?”
曹方来见萨仁的语气松动,赶紧上前解释道:“此事确是属下的错!还望萨仁公主你在此将就一宿,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赶往鬼门峰!定不会耽搁公主您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