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
光凌城到了一年当中春色最盛的时候,徐府的后花园中,薛氏拿着一本账簿,一个玉算盘,来回拨动,叮咚作响,时而眉头舒展,时而眉头紧皱;世子夫人沈氏则坐在一旁,手中正绣着一个香囊,嘴角噙着微笑;徐归宜靠在玉栏杆边,手上拿着一本书,眼睛却时不时的盯着园里,一群小丫鬟带着徐承祯和沈氏的儿子玩玩闹闹,川哥儿才一岁多,白白胖胖,小糯米团子似的,又是喃喃学语的时候,大家都非常喜欢逗他开口。
晚间的时候,徐归宜给父亲写了一封家书,第二日再让袭月寄回斓州。
她在信中,大篇幅的讲述了洹和一带的秀丽风光,以及大伯父一家的亲切善良,只有快结尾时,方才落墨:女儿在光凌一切安好,父亲勿念。
成孝十三年五月中旬,徐归宜跟着自己的大伯母,承恩公夫人薛氏入宫参加皇后娘娘举办的“赏花宴”。
念着徐归宜久居江东之地,从来没有进过皇宫,薛氏特意请了从宫里退休出来的老嬷嬷,教导她基本的宫廷礼仪。
沈氏又将光凌城的一些勋贵门户,粗略的给徐归宜讲了一遍,千叮咛万嘱咐的,徐归宜终于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因为出门之前,川哥儿突然哭闹不止,沈氏只好就在府里照顾,最后只有薛氏带着徐归宜去赴宴。
“皇后娘娘脾气很好,从不会为难臣属的家眷,所以不用太紧张。”薛氏的手搭着徐归宜的手背,柔声安慰。
徐归宜巧笑倩兮,只点点头,并不说话,反而一直盯着腰间的香囊。
马车走了小半个时辰的样子,突然停了下来,徐归宜猜测是已经到了皇城门口。掀开车帘,抬眼望去,就看到“九华门”三个铁画银钩的大字,十分贵气逼人,闪耀的让人望而生畏。
下了马车,徐归宜紧紧跟在薛氏的身后,步调平缓,目不斜视的走着,从宫门口进去,约摸过了两刻钟,才走到宫苑深处。宽广的宫道,恢弘的殿宇,奇异的花木,碧绿的湖泊,路途经过的一切,让徐归宜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前面就是长秋宫了,宜儿,跟紧些。”薛氏放慢脚步,微微侧身,柔声说道。
徐归宜轻轻颔首,终于小心地睁大的眼睛,看向前方的华丽宫殿。巍巍兮雕墙峻宇,娥娥兮娇眷红颜。珍馐美味,凤髓龙肝。香车宝马,象榻金碗。
这就是皇族的奢靡生活,是平常人想象不到的白玉为堂金作马,珍珠如土金如铁。
“赏花宴还在准备中,请夫人和小姐在此稍后。”一直给她们引路的宫人,客客气气道。
“哎,有劳姑姑了。”薛氏俯身一礼,徐归宜也跟着行了一个礼。待到姑姑走远之后,徐归宜的余光便开始四处打瞟,慢慢打量着四周,已然来了不少贵夫人和小姐。
来光凌的这几日,一直待在徐府后院学礼仪,未曾出来社交过。今日长秋宫中一排,徐归宜终于见识到了大翊女子的钟灵毓秀。
豪阀大族与生俱来的雍容与优雅,清贵世家的清淑与文丽;小巧玲珑的女子,秀秀清清,婀娜多姿;身材高挑的女子,肤白胜雪,明艳照人;总而言之,满宫殿的女子,家世显赫者有之,貌美绝色者有之,才情卓越者有之,温柔可人者有之。
各式各样的,环肥燕瘦,亭亭玉立在宫殿正中央,实在令人赏心悦目。
进宫前薛氏和沈氏都跟她介绍过,今日能入宫来参加皇后娘娘的赏花宴的,都是大族的女子,或者高官的嫡女,是大翊一等一的出身名门,德才兼备,足以与皇族子弟匹配的女子。
因为今日除了皇后给太子选妃之外,皇室还有意给几位亲王和世子,挑选侧妃。
所以贵女们费尽心思的争奇斗艳,但只要被选中,便是此生荣华所寄,家族都会跟着沾光。
出徐府时,徐达一再让她安心,说一切都已打点妥当,不需紧张,从容面对就好。若是顺利的话,她或可躲过此劫。
“徐夫人好。”一个面容俊秀,谈吐优雅的中年妇人,笑意盈盈的上前来给薛氏见礼,身后还跟着两个妙龄少女,一看都是精心打扮过的。
“曹夫人客气了。”薛氏温和笑道,随即回礼。徐归宜也跟微微颔首,眉眼含笑。
薛氏对待亲友一向热络,但是在外还是知道如何端着承恩公夫人的架子的,不傲不媚。
曹夫人的眼睛果然越过薛氏,看到了徐归宜,道:“不知徐夫人今日带的是哪家的姑娘?我竟没有见过!”薛氏的两个女儿,她是见过的,也知道她们已出嫁多年。
薛氏笑着牵过徐归宜的手:“这是我们徐家二房的三小姐,闺名唤作归宜,之前久居江东,近日才进京的。”
那曹夫人一见徐归宜的容貌,神态间的惊讶之色收也收不住。正值妙龄的美人,曹夫人见过不少,不说其他的,单单她身后的那两位,可都是光凌中颇负盛名的美人。可是此刻在徐归宜的面前,竟也不算什么了。
“宜儿,这是礼部曹侍郎的夫人,快来见过。”薛氏介绍道。
“归宜,见过曹夫人。”徐归宜盈盈一拜,脸上挂着一抹小女儿家的娇羞。
礼部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