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深秋,云层密布,日光也不甚明亮。
宫檐之下的傅岚宸,面容冷峻,修身如玉,一身雨过天青色广陵宽袖锦袍,头顶上束了古银色远游冠,风姿绰绰,颇有几分翩翩浊世佳公子的风韵。
徐归宜上前:“妾身,参见殿下。”
傅岚宸立在台阶上,冷冷瞧着自己的妻子:“太子妃从徐府来吗?”
“回禀殿下,妾身今日进宫去见了母后,商量秋狝一事。”徐归宜盈盈起身,腰间的流苏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傅岚宸又开始皱眉了。
徐归宜实在不知道如何讨这位尊神的欢心了,索性就放弃了:“殿下等在此,可是有事情要吩咐?”
傅岚宸眼神带着一些犹豫,打量了徐归宜一会儿,声音不紧不慢:“这几日承恩公都是带病上朝,听说这次秋狝都跟父皇告了假,看来病的不轻。太子妃有时间也回去看一眼,莫让外人觉得我东宫刻薄了你。”
其实说前半句就好了,后半句就大可不必了。
徐归宜又是微微一礼:“多谢殿下关心,只是秋狝在即,东宫事务繁忙,妾身怕是没有空暇。”
她其实早就想回承恩公府去探望大伯父了,今日出宫之后,马车都到了朱雀街的东排门,只要一个右转,就可以看到承恩公府了。
可她忍住心里的冲动,命车夫掉头回到东宫。一想到这里,徐归宜心里也是有怨的。
“太子妃莫不是因为江东一案,故意避嫌,才不回承恩公府探望?”傅岚宸的目光何其锐利。
江东一案之后,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东宫和徐家的一举一动,此刻又在风头上,其中利害关系,徐归宜虽没有参与政事,却也懂。
她虽然懂得其中的厉害关系,却依旧觉得徐家何其无辜,徐彦何其无辜。
徐归宜嘴角勾出一丝冷笑,声音不高不低:“殿下何必明知故问?”语气中分明含着不悦,惊得身后的袭月,不由张大了嘴巴。
傅岚宸本来心存一丝愧疚,但是从来没人敢这样在他面前甩脸子,不可置信的怒视道:“你在怪孤?”
另一个“明知故问”就要脱口而出,这时袭月突然从后方拉住了徐归宜的手臂,谨声说道:“启禀太子殿下,娘娘进宫要筹备秋狝一事,实在忙碌,故而回话有些局促,请殿下见谅。”......千万见谅。
徐归宜死抿着嘴,不作解释,傅岚宸气急离去。因为他无法否认,此次徐家的确是受到了他的牵连。
若徐彦不是东宫太子的岳父,跟皇家没有任何关系,凭借着他的清明政绩,在这一次清查中,该是多么辉煌的一笔。
“太子妃,您就算心中有怨,也不应该对着太子殿下摆脸子啊。”袭月有些后怕。
徐归宜毫不在意的说道:“那我应该把这些怨气都烂在肚子里,自己消化吗?”
袭月摇头道:“太子妃,叮嘱您与徐家避嫌的是皇后娘娘,不是太子殿下。而且,陛下不喜欢太子,更不是太子的错啊。”
所以,那是谁的错呢?
徐归宜徒自气闷了片刻,什么话也没说,便回了淳徽殿。
过了两日,徐归宜还是亲自回了一趟承恩公府,去探望承恩公的病情。
皇家御马场派人送来几匹十分温驯的雪中霜登云宝马到东宫,任凭太子妃挑选,来的宫人只说是皇后的意思,可是后来,袭月听到几个马奴私底下讨论,说那几匹马都是太子殿下亲自选的。
秋狝出发前夕,徐归宜最后确认了一遍所有的细节,万事都准备妥当。
可变故却发生在当晚。
当晚子时一刻,城东的柔嘉长公主府,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久久不绝。
徐归宜记得自己是被吴嬷嬷半夜叫醒的,睡醒惺忪的看着殿内霎时间变得灯火通明,一堆宫人都侯在屏风外。
“吴嬷嬷,到底发生了何事?”徐归宜心底涌上一阵不详的预感。
吴嬷嬷低声缀泣道:“娘娘,柔嘉长公主的凤池公子.....没了.....”
“什么?!!”徐归宜大喊一声,霎时惊得从象牙白玉罗汉床上滚了下来,强撑着走到吴嬷嬷的跟前,紧紧攥着她的手,急道:“嬷嬷,你不会在骗我吧?怎么可能呢?”
吴嬷嬷颤声说道:“奴婢不敢欺骗太子妃,殿下已经往柔嘉长公主府赶去了,凤池公子确是没了。”
“那小姑姑她......不是还怀着身孕吗?她怎么样了?”徐归宜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害怕。
“听说因为悲伤过度,动了胎气,宫里的太医也赶过去了,只是不知道这一胎,还能不能保得住。”若是不能保住,一夜之间连失两子,这样遭遇,谁能承受得住?
徐归宜满脑子都是庆言大长公主寿宴的那一日,她当着众人的面,闹着说要去小姑姑府上,看望几个孩子,柔嘉长公主满脸欢欣的答应她。
后来一直有事情发生,先是成老夫人病逝,在成国公府的时候,徐归宜听齐王妃提了一嘴,说是长公主家里的孩儿感染了风寒,未曾出府。
前段时间,江东一案闹的沸沸扬扬,她也忘记了派人去长公主府上探望,只是在长秋宫的时候,听皇后说起,此次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