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怪,妾身之前进宫时,曾听到贵妃娘娘说起,说妾身的眼睛有几分像一个故人。妾身想着,贵妃的故人,或许殿下以前也见过。”
傅岚宸一双凤目鄂然生辉,声若寒潭:“孤的故人,她也配提么?”
徐归宜余光瞥到,卢至柔和安若素在听到太子殿下这样狂悖的话语时,都默默的低下了头。
成鹤薇还想说些什么,却傅岚宸一声打断:“罢了,回宫。”
“是。”几位女子先后应道。
按理说,太子和太子妃理应同驾而行,所以徐归宜按照礼制坐上了傅岚宸上的那辆马车。徐归宜这边还在想着,刚刚沈氏嫂嫂交代的话语,夫妻双方,应该要有一方稍微主动一些。
谁知,徐归宜恰巧刚坐下,傅岚宸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徐归宜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殿下.....”
“嗵”的一声,傅岚宸掀开车门,一句话也不说就下了马车。
“我.......”徐归宜满脑袋的疑惑,喊了袭月上来问话:“袭月,我刚刚说错什么了吗?”
袭月怯生道:“奴婢也不知,刚刚看到太子殿下朝着成良娣那辆马车去了。”
徐归宜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我刚刚什么话也没说,他发什么脾气?”
“娘娘,大婚之前,世子夫人不是已经给您说了吗,殿下向来如此,您别气着自己。”袭月小声的劝道。
徐归宜有苦难言:“可是我刚刚.....”这时马车已经动了起来,缓缓向东宫的方向驶去。
“娘娘,这是世子夫人身边的嫣红姐姐,今日交给我的纸条,说是您一看便知。”袭月从袖袋中摸出一张纸条,上面正是一家胭脂铺的地址。
可偏偏徐归宜还在气头上,一手就将袭月递过来的纸条给抡到车上,那目光凶狠,恨不得再加上两脚。
“娘娘,就算您生太子殿下的气,也不该丢了这纸条啊,这可是世子和世子夫人的心意。”袭月赶忙着去捡纸条。
徐归宜想了想,自觉不该,于是将纸条拿过来,放在手中抚平,轻轻摩擦着。
光凌今年入秋早,秋风一到就带来了几场小雨。
袭月担心徐归宜第一年在光凌过秋天,怕她不适应,早晚都叮嘱徐归宜加一点厚衣服。
徐归宜却温然轻笑:“这才刚入秋,你就日日担心我着凉。等到了隆冬时节,我岂不是连门都出不去了?”不过后来,这个冬天发了很多事,她的确没怎么出过门。
袭月仍是坚持着给徐归宜系上一件薄薄的披风:“离开家之前,二夫人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说娘娘生下来便体弱,体质不同于常人,让奴婢一定细看照看着。”
徐归宜闻言,淡抿唇瓣,眼眸微敛,不叫人看见眼底的悲伤。
徐家的徐三小姐,的确一生来来便体弱,可却不是她.....
徐归宜温和道:“叫你去取画,可取回来了?”
袭月笑靥生花:“取回来了,奴婢给娘娘拿上来?”
徐归宜复笑:“拿上来吧。”
缓缓打开画轴,一幅平江孤月夜景,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奴婢不懂画,但是一看便知道这是好画。”袭月惊奇道。
徐归宜抿然一笑,继而神态端严的看着眼前的画作,思绪渐渐回到了十年前。
十年前,府中也有一颗硕大的杜鹃树,那时她最喜欢命人在树下摆一张书案,然后自己搬了软椅,坐在树下一笔一划的临摹秋大家的画作。
母亲常年在外征战,只有回京述职时,才能在家里待几天。虽然不常见面,但是母亲离开光凌之时,总会带走一幅她的画作,放进她的战袍中:“母亲昨儿给海画师看了你的画,他说我们阿照很有天赋,只要勤加练习,日后定有不凡的成就。”海画师是当时宫中最负盛名的画师。
她听后必定十分雀跃:“真的吗?”
“当然了,母亲何时骗过阿照?”
“孩儿一定日日练习,不辜负母亲的期望。”小小少年的眼里,满是濡慕。
可有一回,她不小心偷听到母亲和祖父的谈话。
“为父已经年迈,恐怕没有几年了。你还是不愿意让阿照学习兵法吗?”
“父亲,我们裴家为大翊流的血已经够多了。阿照喜欢作画,就让他画吧。握笔的手,怎么能握刀呢?”她听见母亲如是说道。
“可是,裴家乃是武将世家。”祖父神色不愠道。
“武将世家出一个文人,有什么不好?没有谁规定了裴家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阿照天资聪颖,若是他能带着裴家走出一条新路,我很乐意看到。”
可是后来,他再也没有拿起过画笔,裴家也没有走出来一条新路。
是他辜负了母亲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