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凉州军报。”
王宫里,徐牧贾周两人,抬头相视一眼,从各自的眼睛里,都看出了一缕担忧。
搓开信卷,徐牧只看了几眼,眉头便皱了起来。他抬起手,递到了贾周手里。
不多时,整座蜀州王宫,多了丝难以言状的沉寂。
“半月内,凉州王一家,几近死绝。”
“谁得益?”
“董文。”
贾周仰着头,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五万凉州骑出阴狼关,打得安并二州的十万联军,步步败退。当初的那位小哭包王爷,转瞬之间,成了枭雄般的人物。”
“主公,你我都被蒙了。”
徐牧沉默不语。
想起那张哭得哀戚的脸,他心里便会不舒服。
“这场乱世,每个人都没有每个人的手段,主公是奇出,董文是蛰伏,赵青云是投机,诸多的定边将,则是贪婪。”
“文龙,常四郎呢。”
贾周想了想,“渝州王是最像造反的人,却偏偏也是个最重义的人。他若是性子狠一些,当初不念和小侯爷的情谊,在清君侧之时,早已经灭了袁家皇室,借机搅动风云了。”
“我,并不看好渝州王。”
贾周捧起茶盏,饮了两口。
“相反,董文的性子,具备了一切乱世枭雄的条件。你可以说他狼心狗肺,心狠手辣。但这种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隐忍二十余年,一朝强势上位。”
“如这类,才是最可怕的。在以后,主公需要小心此人。”
贾周的分析,可谓一语道破。
“主公莫要忘了,凉州还有一个奇人。如果我没猜错,这位奇人,很可能已经拜了董文为主。”
“凉狐,司马修。”徐牧脸色叹息。
“这位一朝惊天下的凉州新王,已经彻底起势了。”
徐牧沉默良久。实则在心底,他有一个计划,带兵出蜀,趁机打下凉州。只可惜后方不稳,兵卒寥寥,如何能出征。
贾周似是看出了徐牧的意思。
“主公当务之急,还是以清剿虎蛮为重。”
虎蛮为祸多年,已经如蛆附骨了。虎蛮不剿,蜀州便算不得安稳。
“文龙,且去休息,你我来日再谈。”徐牧呼了口气,走近几步,将贾周扶了起来。
贾周点头,并无拒绝。同往日一样,两人平静地往外走去。
午时刚至。
送贾周回房的徐牧,并没有走回王宫,而是循了另一处的方向,直直往前行。
入蜀之后,他乍看之下是做了蜀王,但在心底,那份危机感,从来没有减少。
若非是步步为营的性子,他早已经死在了望州。
“我儿!”
隔着老远,正在想着事情的徐牧,一下子被打断思绪。他抬起头,便看见了三个老酒鬼,聚在王宫的祭祀台上,喝得脸色醺红。
依然是老三样,蒸糕炊饼花生米,顶多是添了三两个肉包。
生活好了,依然节俭如斯,让徐牧一阵称奇。
“喂,你走快些,你做了蜀王又如何!一样是我们的儿!哪怕有一日你做了皇帝,老子们三个,便是皇爷爷!”
徐牧懒得看诸葛瘸一眼,坐在了陈打铁身边。陈打铁冷哼一声,替他倒了碗酒,扔在面前。
“前辈,铁骑具装的事情——”
“你莫急,成都的铁坊,已经让下面的工匠,开始选地儿了。你也知,这里没有襄江,要造高炉,可马虎不得。”
“另外,你让人去找矿了么?”
“找了,只有些散矿。大些的矿山,都被人采光了。”
徐牧满脸无奈,想想都知道,窦氏家族称霸蜀中数百年,别说矿山,连只鸟儿飞过,都巴不得扯两根羽毛。
“那怎么搞?要不然,我给你锤石斧?石剑?玩扔的?那三千柄连弩,老子带着徒子,把家当都掏光了。”
陈打铁喋喋不休,约莫又觉得大声了些,难得伸出了手,抚了两下徐牧的脑袋。
“先莫急,爹爹肯定会帮你。”
我特么的。
真就父爱如山了。
刚好,诸葛瘸和老秀才又屁颠颠跑了过来,白得的三个爹,六双巴掌,都不断在徐牧脑袋上,摸来摸去。
“诸葛瘸,你再拔我头发,我推你下楼了!”
徐牧咬着牙,艰难推开三爹的手,抓起酒碗敬了一轮,这父爱如山的闹剧,才算过去。
伸了手,徐牧愤愤不平,掰了一大截的蒸糕,塞入嘴里,大口吃了起来。
“蜀州十三郡,并非没有新矿。”陈打铁喝了口酒,龇牙咧嘴地吐了句。
“前辈,此话怎说?”
陈打铁笑了笑,抬手指去南边方向。
“试问,若是无矿,虎蛮人的斧头锤子,是怎么来的?我看过送回来的收缴武器,这些东西粗糙不堪,定然不是蜀中铁坊所造。”
一语惊醒梦中人。
的确如此,蜀州往南的蛮人深林,鲜有蜀人踏入,不说赭石铁矿,甚至有硝矿也说不定。
“想些法子,早些打下来。”陈打铁回了身,捻了枚花生米,慢慢哼起了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