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
一道带着怒气的嗓音投过窗沿传过来,抬眸望去,正是多粟那小家伙。
这孩子已经换了身衣服,鬓角微湿,应是洗脸时不小心沾染上的。
通红的跟只兔子似的双眸中满是愤怒,她快走两步猛地推门进来。
怒不可遏的质问织意:“你胡说!你胡说!”
“我都看见了,你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
织意了然,扭头看了看时虞,又看了看多粟,嘴硬着道:“婢子没有,你看错了。”
“我不可能看错的!”多粟急的脸颊通红,眼泪吧嗒吧嗒的又要往下掉,“我明明看见你和一个小公公在……”
“你误会了!”织意加大了音量,“那只是我以前的旧相识。”
“你胡说!”多粟急的跳脚,嘴笨笨的却又不知道要怎么说,反反复复的只一句,“你在撒谎,织意,你竟敢背叛娘娘。”
时虞揉了揉太阳穴,这两人吵的她有些头大,只得出声呵斥:“多粟,你先安静些。”
实在是多粟这大嗓门,太扰人了。
而且,多粟这样一弄,彻底打草惊蛇了,这不明摆着告诉人家,自己知道了吗?
时虞有些无奈:“本宫没让你进来,你擅自闯进来不说,方才还在窗口偷听?”
“婢子不敢。”多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委屈巴巴的掉眼泪,“婢子没有偷听,只是来找娘娘时不小心听见了,一时气不过这才闯进来。”
“婢子知错了,还请娘娘责罚。”
她倒是认错认得快。
时虞想笑,面上却崩住了。
多粟对自己的忠心是不用怀疑的,她是原主从小就带在身边的,多苦多难都没背叛,是个认死理的丫头。
可这丫头咋咋呼呼的,也太不知分寸了。
时虞有心想晾一晾她,便没回她的话,反而询问织意:“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多粟口中的那个小公公,又是怎么回事?”
“娘娘明鉴。”织意也跪倒在地,余光瞥了眼被气哭的多粟,垂下了头,悄悄在大腿上很掐了一把,“那人与婢子是旧相识,之前一起伺候前主子的,日子过得都比较苦,常常吃不饱穿不暖,被人欺负。”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的望着时虞:“娘娘,婢子如今过的好了,有吃有喝,可以照顾娘娘,真是前八百辈子修来的福气,婢子心中感激不尽。”
“可是他还在受苦,婢子心中不忍,便想着接济他一二,有时吃不下的蒸饼蒸饭,就会分他一些,一来二去就走的多了。”
“今日也是想将早上余下的蒸饼分给他,这才在角落里与他说了两句,此外并未再说其他。”
她倒说的有理有据,但时虞知道没这么简单。
多粟不可能平白就扯到崇光殿身上,总是织意说了些什么,才会如此。
“多粟你说呢?”时虞觉得自己也挺郁闷呢,到现在都不知道多粟到底是听了什么话,才想到崇光殿的。
多粟平复了一下情绪,将事情缓缓道来:“回娘娘,婢子真真切切的听到织意与那小公公讲话,说的并非蒸饼,织意手中也未拿蒸饼。”
“她们二人神神秘秘的,婢子并没有太听清,但有两句话还是听清楚的。”
“那小公公说……”多粟清了清嗓音,模仿着小公公的语气,“‘圣人命你跟紧些皇后娘娘,不要总是传一些无关痛痒的消息回来。’”
此话一出,织意的面色就白了,她紧抿着唇,泪水干涸在脸颊上,一时之间竟忘了哭。
多粟继续道:“织意就回他:‘娘娘心思谨慎,上次茹才人之事已经令她起疑,今日圣人又险些暴露,麻烦您跟圣人回禀一声,近期我恐怕没办法传消息回去了,免得让娘娘起了防备之心。’”
“娘娘,婢子不敢有半句虚言,句句属实,字字不落啊!”多粟重重行了一礼,额头“duang”的一声砸在地上,目光凝重。
似是只有这样,才能表现出她的忠心与决绝。
哪怕时虞明知她并不需要这样。
时虞心中满是悲凉,她千想万想都没想到,茹才人此事还真是颜宁知做的?
他为什么?
他有多少次可以给自己治罪的理由,可是他不去做,偏要在背后耍心机?
时虞仰头看向房梁,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鼻间酸涩,嗓子里像是梗着什么东西一般,难受的她想哭。
可是明明早知狗皇帝不做人,明知他是自己的死对头。
为什么那种被欺骗,被背叛的感觉,还是令她呼吸困难?
织意一惊,跪着往前挪动两下,急切的呼唤:“娘娘,娘娘您别误会,圣人真没有要伤害您的意思,真的没有——”
“你是颜宁知的人,对吧?”
织意话音停顿,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装什么?”时虞问,“从一开始,你就是被颜宁知安排进来的,对吧?”
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织意知晓自己再无反驳之力,只得重重的点头:“是。”
“之前说的所谓救命之恩,也是胡扯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