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闻言才收了泪,杨双双这才打量起来,秦氏比先前多了些皱纹。燕燕面上有些红晕,更显娇艳,颇有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模样。
杨双双看着小妹,口中笑打趣道:“都是要做娘的人了,还这般哭,羞不羞人,我去了金陵不过才两三年,倒好像十年没见了。”
杨燕燕边哭边道:“你这两三年经的事儿,简直让人胆战心惊。”哭了一阵儿,母女几个各自说起自己的经历,都欷歔不已。
杨双双没见着小弟,是以问道:“昌哥儿呢?”
杨燕燕笑:“他如今跟着沈家大哥念书,白日都不在家。”
杨双双奇道:“哪个沈家大哥?”
杨燕燕道:“就是荣府二姑爷。”
杨双双颔首,二姑爷就是迎春嫁的那位。听秦氏道,迎春婚后,过得很是舒心,也常来尤家走动,倒比在贾府的时候还活泼几分。
母女三个聊了一会儿,外头也开了席。
杨双双端坐席上,和各处许久未见的太太姑娘们寒暄,将她们眼中的惋惜好奇探究安抚等神色一一看在眼里。
她一身素衣,晴朗挂面,一身的寡妇打扮,让迎春等人暗暗叹了一番。
用过宴席,史太君说了会儿话,就精神不济了,鸳鸯要搀了她去休息,再三叮嘱黛玉在府上多住几日,等过了寿宴,才准回去。
黛玉自和湘云等姐妹说话去了,杨双双席上被多敬了几杯酒,不胜酒力,被晓风搀回蘅芜苑,灌了一大杯醒酒茶,方舒爽了些。
将将被晓风收拾得妥当准备去床上躺着的时候,外头的寒江来报说是岫烟来了。
杨双双让晓风将她重新收拾起来,拢了拢头发,换上一身素净的衣裳,出来见客。
岫烟满脸不自在,此情此景,让她想起当年她失魂落魄跑来,说出一长串话儿的场景,再想起彼时,倒显得自己这个明媒正娶的,像是个插在两人之间多余的那个。
杨双双担忧周鸿,没工夫跟她打哑巴官司,问道:“怎么说?”
岫烟道:“掌柜的说他一时脱不开身,总要等个几日,到了月底才能回来。”
杨双双点头道:“没几天就是老太太生辰了,若是他回来了,倒也好安排。”
岫烟闻言半天没说话,后来起了身要出门,却又似不甘心一般,回身问道:“既然你们两个一个郎情一个妾意,为何当初不在一起,倒让我……”
她话未说完,杨双双却听出她的心意,叹了几声,末了道:“你放心,我和他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岫烟似是想问为何,杨双双却让晓风送了客。
明希素来勤勉,在荣府待了两日,求到杨双双面前:“本该在外祖母面前尽孝,只是书不能废,还请太太准备一番,我先去书院待上几日,再回来替外祖母过寿。”
他说得这般有情有理,杨双双也不好拒,唤了黛玉说了明希的意思。
黛玉见他上进,又念及家中良人,便辞别杨双双,带了明希去怀德书院。姐弟二人一走,蘅芜苑便空了起来。
傍晚杨双双一个人在院子里走动,周围空无一人,院外寂静无声,倒像是回到金陵的夏安居一般。
她沿着游廊漫步,一直走到玲珑山石前头,借着夕阳几分余晖看那些奇草仙藤,苍翠间结了珊瑚一般累垂可爱的果子。
夕阳西下,天色暗了下来,院落只有山石香草,隐隐有些落败之意,杨双双不由叹了一声,吟了一句“把酒祝东风”,甚觉不够心意,又吟了一句“红豆不堪看”。
却听墙头有人应道:“满眼相思泪。”
杨双双吓了一跳,回身一看,就看见穿着一身黑衣劲装的周鸿坐在墙头,似是回到了住在斗柄巷时候的光景,那时他也是这般坐在墙头,与她说话。
一瞬间她觉得这十来年的时光一下拉回最初,她望着墙头的人似是痴了。
周鸿轻巧就从墙头跳下,“我听闻你到了京中。”
他走得近了,杨双双才察觉到他风尘仆仆,想是着急得赶了回来,夜色渐浓,越发显得他一双眸子发亮,侧脸的轮廓棱角分明,似是刀刻出来一般。
周鸿也正看着她,正四目相对之际,晓风从外头进来唤:“姑娘,你怎么去了怎么久……”话说了一半,看见站在一旁的黑衣男子,忙把剩下的话收在口中。
杨双双这才回过神,唤了他去自己闺房里头说话。一进了房中,周鸿就她一把抱起。
这姿势说不上的别扭,杨双双挣扎了一下,周鸿警告她道:“别动,小心惹出火。”
她这话倒是惹起她的心事,她冷笑了一声,“你便是有火,该找的人也不是我,府上自有人等着。”
周鸿见她如此形容,轻声问:“你见到她了?这是吃醋了?”
杨双双这才察觉自己的醋意,敛了敛神色,说起正事:“先放我下来。”她起了身,边翻箱子边道:“我在金陵见过吴大哥了,他说你需要这东西,他……只怕凶多吉少,是以我将这东西送过来了。”
她将那七色织锦的圣旨翻了出来,扔到周鸿怀中。
周鸿随手将东西搁在桌上,起了身道:“我听说了金陵的事情,只是一直腾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