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鸿依照她的吩咐收拾了一番,末了劝解道:“节哀。”杨双双冷笑了一声,“你说得没错,是我自以为是,才造成今日后果。”
周鸿道:“别自责了,她是自缢,想是心结未解,与你何干?”
杨双双深吸了一口气,反驳道:“她是被勒死的。”虽然痕迹很像是自缢,若是自缢的话因为人还活着,所以勒痕必然是青紫色的,但若是死后悬尸,血液并不循环,所以勒痕颜色会浅很多。
她又道:“虽说下手之人经验老道,知道勒死和上吊痕迹走向不同,但却不知活人上吊和悬尸痕迹的深浅有别,露出了破绽。”
周鸿目光不由尖锐起来,许是在想她一个闺中女子如何知晓这些的。
杨双双并未解释,只觉得今晚气力已用尽了,一切尽如她所想,可她却无能为力。
她看向周鸿,问道:“你还不走吗?”
周鸿道:“上次我与你说要去徐州,只去一个多月,谁知路上有变,竟去了三月有余……”
杨双双看向他,不知道他在灵堂上说这些做什么,只听他继续道:“三个多月未见了,多待一会儿。”
杨双双似是叹息了一声,良久才道了一句:“我累了。”
周鸿从她的话里听出一丝脆弱与无助,也能想到此时此刻她是如何自责与懊悔,这是她从未展现过的脆弱,却格外让人心疼,他犹豫了片刻,张开手臂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他想她也许会嗔怪得一把推开。
却没想到怀里的人并没有抗拒,而是盲从得倚在他肩上,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得她站不住了,不得不找些什么倚靠。
过了片刻,她才似反应过来,站直了身子。周鸿不以为意,轻笑了声,转身走了。
杨双双连斥责他的力气都没有,只唤了晓风进来,让她寻燕燕回来。她自己却踏出院子,朝住处走去。
回了住处,她倚在床边,闭着眼养神,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觉得都要睡着的时候,才意识到晓风和燕燕等人都未回来,她站起身要出去寻人,却忽然闻到一股奇香,正要分明是什么味道的时候,双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杨双双这边连番动静,杨燕燕那头也不平静,僧人询问“饭食在哪里?”
她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却听一人道:“三姐儿你怎么走这边来了,珍大哥正要叫我来看看?”
杨燕燕看着忽然而至的薛蟠,惊愕到说不出话。
薛蟠冲她挤挤眼睛,又对那二位僧人道:“二位大师请随我来。”说罢在前头带起路来。
薛蟠一早就到了铁槛寺,本来他这种隔了层的亲戚也不用守夜,奈何他也别有用心,并无随他人回城。到了夜间,正寻着机会去见心上人,却看见杨燕燕从灵堂带着两个僧人走出来,心里好奇跟了过去,却听见小丫头诓骗两个僧人,见她应付不过来,忙现身解围。
这会儿已经夜半,哪里还有饭食。薛蟠略一沉吟,想起贾府的仆人小厮在外面开了赌局,定也准备了酒菜,便吩咐身边的小厮和绿衣去选几样素食点心,好生招待两位僧人,应付了过去。
薛蟠把无关人等支开,才问杨燕燕,“你这是玩儿哪出?”
杨燕燕想起自家姐姐惊世骇俗的行径,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岔开话题道:“我还要回灵堂,出了久了,只怕姐姐担忧。”
薛蟠闻言道:“她在灵堂?”
杨燕燕听闻他问及姐姐,心里又不自在起来,恶声恶气起来:“关你什么事儿?”
薛蟠总觉得她喜怒无常,好好说着话儿,也生气来,不由道:“你这个脾气,可……”
杨燕燕闻言更是生气,“怎么,嫌我脾气不好,我警告你,今晚的事儿可不许跟别人说,不然……”
薛蟠看她似模像样的威胁人,不免好笑,起了逗她的心思,“不然怎么样?”
杨燕燕可真不能拿他怎么办,心里一急,眼圈顿时红了,这可把薛蟠吓坏了,忙道:“哎,怎么哭了,我不说就是了。”
杨燕燕瞪他一眼,转身走了,薛蟠在后边喊,“燕燕,你往哪儿走?”
杨燕燕听他喊自己的名字,回头道:“不许乱喊。”
薛蟠看她小模样奶凶奶凶的,笑道:“我只是想提醒你,走错方向了。”他指了指相反的方向,“回灵堂要走这边。”
杨燕燕一跺脚走了,薛蟠放心不下,跟在她身后,看她进了灵堂才驻步,竟然忘了自己本来寻的另有其人。
他正转身要走,忽然听见杨燕燕一声惊呼,他忙进了灵堂,见灵堂里只有她个人,观其面色似是受了惊吓,忙问道:“怎么了?”
杨燕燕带着几分哭音道:“姐姐不知去哪儿了,我……害怕!”
薛蟠看她模样颇为可怜,连声安慰道:“别怕,我送你回去。”
两人正说着话,晓风从外间走进来,看见杨燕燕忙道:“三姑娘,你跑哪儿去了,让我一顿好找。”说罢似乎才发现薛蟠也在,跟他打了个招呼。
薛蟠问道:“你家姑娘呢?”
晓风道:“许是回去歇着了。”
薛蟠不放心,送了二人回去。谁知进了房间,也未看到杨双双人影。